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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子栀沉静的眼神起了波澜，她嘴唇轻启，缓慢僵硬地问道：“……什么……代价……？”
观今见鱼上了钩，眼睛浮上志在必得的笑意，说道：“你与我签订役鬼契约，受我香火，我予你日间行走的能力。”
曹子栀性格沉稳，这小姑娘重情重义，她原本有很多机会除掉严依依，但是顾忌何珂的皮囊，始终没有痛下杀手。
按曹子栀的性格，恐怕要等何珂的残魂完全消散，她才有另外的打算。
曹子栀侧脸看向何珂的方向，垂眸陷入了沉思。
观今见状，眼底眼波流转，她像是开解又像是利诱，缓缓说道：
“下午说过，即便你是三世好人转世，但是自杀不能进轮回司，要么成为游魂飘荡人间，时间久了你会什么都遗忘。”
“要么成为厉鬼，心中全是怨恨，以吸取世间怨气为食，最后你也不再是你了。”
“当然，成为我的役鬼，你还有第三条路。这条路你必走成繁花相送。”
曹子栀抬眸，不等观今说完，她语气坚定答道：“我……愿意。”
观今遂心如意，脸上笑出了花，满脸春色，她手一扬，一卷白色契约书浮现在曹子栀眼前。
“吾以坠羽之名，在此起誓，与汝契约，平等相随，今生今世，汝伴吾左右。”
观今的誓言化作一个金色的“诺”字，隐现在契约书的左侧。
曹子栀眉间黑气翻滚，一片红白相间的灵魂碎片自她心口跃然而出，漂浮到这卷契约上空，与观今的誓言，合二为一。
“契成——”
契约书里传出非男非女的严肃庄重的声音。
是平等契约。曹子栀看向观今，一人一鬼中间多了一点羁绊。
观今食指画圈，困住严依依的魂珠又出现在她指尖，这次她直接将魂珠弹到曹子栀面前。
曹子栀右手一抬，轻松接住这枚魂珠，她在手里把玩着魂珠，里面的严依依魂魄正披头散发地跪地求饶。
严依依看见曹子栀又是那番冰冷的眼神，她脸上全是泪和鼻涕，哭嚎道：
“曹子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不想魂飞魄散。
而迎接她的是永远的黑暗。
曹子栀右手攥紧，将魂珠牢牢捏在手心，稍稍用力，严依依的哭叫声戛然而止。
严依依的魂魄化作浑浊的气逐渐消散，一点灰白色的魂力从中散出。
曹子栀抓住这点魂力，脸上露出迟疑又嫌弃的神色，最终还是选择不吸收。
我怕脏了我自己。她心道。
曹子栀做完这一切，转脸先看眼何珂，发现她已经累得睡了过去，何家夫妇正默然往这边看。
虽然看不到曹子栀的身形，但刚才观今签订役鬼契书时，动静不小，他俩能猜到观今在和谁说话。
观今则在这边画纸衣。
她在前世她宗内女修中颇为流行的窄袖劲装的基础上稍作改良，给曹子栀画了一袭墨色窄袖上衫兼银紫色马面裙。
那裙摆上全是她坠羽印上繁缛复杂的符文，重重叠叠的银色符文笔画交错后竟成了神秘绮丽的缠枝花。
观今笔尖一点，这纸衣便轻飘飘地附在曹子栀身上。
何家夫妇看见观今那边一卷画纸飘起再轻轻落下。
画纸往下落的时候，白色星芒乍现，点点星光流溢，一抹身影从中出现。
那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女孩。
“老公，是栀栀。”
尚敏君抓住何蔚鸿的胳膊，她眼泪又流出来，这是欣喜的眼泪。
珂珂和栀栀从幼儿园起就是闺蜜，两小只亲密无间。
珂珂本性纯良，除了乐器上天赋惊人，其他事情上都有些笨手笨脚。
而栀栀一直在珂珂后面收拾烂摊子，她话少，却总保护珂珂。
直到去年珂珂换心手术后，和栀栀就开始生分起来，还把她俩的合影都丢了垃圾桶。
后来，栀栀去世后，珂珂也一点不伤心。
还好……
现在珂珂和栀栀都回来了。
尚敏君再也忍不住，几步奔到观今面前，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观今手比眼快，急忙挽住尚敏君制止她，劝道：“尚女士，礼重了。”
大强打开后厅的门，他手里提着幸山居的食盒，说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何先生、尚女士过来用点热食。”
观今率先走出后厅，曹子栀跟在她身后。
大强在待客厅的小圆桌上摆好那四菜一汤，将盛好的米饭端给何家夫妇。
何蔚鸿和尚敏君现在心头吊起来的大石落地，女儿复生，加上又情绪激动抱头痛哭，现在精神一松懈下来，他们腹间肠鸣，不觉早已饥肠辘辘。
“何珂今晚得在我这里待一晚，我要给她蕴养七魄之一除秽。我让助理给你们开好酒店的房间。明天下午你们过来接她。”
观今看向曹子栀，又继续说道：“我也要和你们去晶城，去找曹家。”
何家夫妇心下了然，自是不断感谢。
观今点点头，站起来说道：“先失陪一下。你们慢用。”
你随我来。她和曹子栀签订契约后，即使不用说话，都可以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役鬼。
观今在前，曹子栀随其后，来到观今的工作间。
工作台上早就摆好大强挑出来的各色各状的瓷缸和香炉。
受用香火，怎么可能不用到这些器皿呢？
“你挑一个吧。”观今侧过身，指着工作台上的器皿。
曹子栀穿上纸衣后，成鬼后她只能漂浮的双腿终于能落了地，这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是无法形容的。
而且还得了一身绮丽雍容的裙子。
她非常喜欢。
观今工作台上起码摆了二十几个高矮不一的瓷器。
曹子栀的爷爷十分喜欢唐宋的瓷器，从小耳濡目染，对瓷器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观今桌上的这些瓷器不乏精品，只是用古董受香火是不是有点不珍惜。
她挑挑拣拣后，她选了一只玫瑰紫釉香炉。
观今从家居服口袋里取出她新做的香，一根一根地叠起来，给曹子栀搭起香塔来。
不知何时，大强也来到工作室，倚靠在门边，静静看着他的新同事。
等香塔燃起，那股让常妙房都难以抗拒的香气飘溢散发出来。
曹子栀到底年纪小，眼里还是露出了渴望的神情，去年年底她成了鬼后，就不饥不饿。
她以为鬼都是不用吃东西的。
她微微伏下肩，无师自通便吸了那烟雾。
烟雾一进鼻子，她身体微僵，但还是尽数吸收完。
观今在旁边一脸期待，星星眼看向她，问道：“味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曹子栀在心底默默答道。
虽然这香火受用后，她的魂力更加凝聚了。
但是……
此时，门边的大强意满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