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面子问题

向晚非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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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薛琰心中不禁冷笑,眼看着武阳郡公一脉渐渐失势,只怕退婚的念头老早就在盘算着了,只是顾及着脸面,才一直不曾有所动作,如今趁着那冯氏夫妇将薛琰不孝的声名传遍长安城,这崔榷才找上门来,还真是见机得快。

    世家!这便是世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世家门邸名声,实则呢?

    当真龌龊!

    崔榷话音刚落,一直跟在薛琰身旁的倩雪便忍不住了,她虽是个女子,却有个刚强的性子,如何见得了薛琰受辱。

    如今薛琰那不孝的名声已然传遍了长安城,倘若再因此被崔家退婚,只怕到了明日,又要传得长安人人得闻,崔家的面子倒是保住了,可薛琰的面子往哪里放。

    “说什么世家门风,倒不如说是我家老主人不在了,武阳郡公府比不得往日风光,崔家便瞧不上了,这才找借口退婚。”

    “大胆!”倩雪的话还没说完,崔榷便寒着一张脸怒斥起来,“薛琰!你府上还有没有规矩,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薛琰淡然一笑,道:“崔世兄勿恼,这或许便是我这寒门与世家的差距吧!想来,崔世兄家中门风一定是讲规矩的了。”

    崔榷闻言,不禁面红耳赤,薛琰这话分明就是在指责崔家不讲道理,不念旧情,毕竟薛琰和崔玉儿的婚约是当初两家老人定下的,如今崔家寻机退婚,就算是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都一样站不住一个“理”字。

    见崔榷也不言语,薛琰心中也只是冷笑,好一个世家大族啊!

    薛琰知道,这桩婚事倘若他咬住不放,崔家也是毫无办法,毕竟有婚书为凭,便是闹到朝堂之上,当朝天子也断不得。

    可是,想来以崔家的手段,薛琰纵然是想要保住这门亲事也是千难万难,没办法,当今这天下,虽说是大唐李氏的,可是掌握着朝政的却是那些世家大族。

    这也就是所谓的士族政治,从东汉,经魏晋南北朝,至隋唐,随着经济上的“占田荫客制”和政治上的“九品中正制”两大特权的诞生,延续,世家大族一直都掌控着历朝历代的政治走向。

    直至当朝,即便是贞观天子极力抑制士族,却也不能阻止世家大族的发展壮大,五姓七望概念早已深入人心,使得自魏晋而建立起来的士族实际上呈上升趋势,人们世家大族的观念进一步深固,士庶高寒之间存在着极深的鸿沟。

    崔榷今日来退婚,薛琰倒也可以理解,五姓七家恃其族望,耻与诸姓为婚,傲慢地进行着内部通婚,以保持高贵的血统。

    按照传统,清河崔氏与陇西李氏、范阳卢氏世代为婚姻,赵郡李氏则与博陵崔氏世代为婚姻,范阳卢氏与荥阳郑氏世代婚姻,陇西李氏与范阳卢氏世代婚姻,他们不屑与其他姓氏为婚。

    于是才有日后盛唐宰相薛元超的一叹:“此生所遗憾者,未能娶五姓女!”

    当时的薛家已属以韦、裴、柳、薛为成员的关中四姓之一,但仍如此仰望五姓七家,足可见其影响。

    至当朝,贞观天子也无法忍受世家大族的傲慢,曾说过:“比有山东崔、卢、李、郑四姓,虽累叶陵迟,犹恃其旧地,好自矜大,称为士大夫。每嫁女他族,必广索聘财,以多为贵,论数定约,同于市贾,甚损风俗,有紊礼经。既轻重失宜,理须改革。吾实不解山东四姓为何自矜,而人间又为何重之?!”

    于是,命重臣修《氏族志》,但在初稿中,编修者无视皇室,而将“山东士族”中的博陵崔氏排为天下第一。

    后在贞观天子的干预下,《氏族志》才抬高了皇室,对“山东士族”进行了压制,但却没取得实际效果。

    实际上,根据薛琰所知,唐朝历代皇帝在抑制山东士族时,是极不自信的,因为同时皇室又自称其祖出自陇西李氏且以此为荣。

    高宗时代,依旧打压世家大族,并以法律的形式颁布禁婚诏:“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浑、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等子孙,不得自为婚姻。”

    结果依旧不如意,不但不能禁止他们互相为婚,反倒在无形中增加了这些大族的资本:“其后天下衰宗落谱,昭穆所不齿者,皆称‘禁婚家’,益自贵。”

    他们不仅蔑视诸姓,即使皇室也不能入其眼,皇室虽自称出自陇西李氏,但受怀疑,且有胡化之风,不为崔卢所重。

    唐文宗时,皇帝向宰相郑覃求婚,希望郑覃能把孙女嫁给皇太子,但郑覃宁可把孙女嫁给时为九品官的崔某。

    为此文宗无语:“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即使是到了文宗时代的晚唐,人们的门阀观念不仅没有减弱,相反更为严重。

    前世薛琰读史,可以清楚的看到,盛唐时,五姓在朝廷上并无绝对优势,原因之一是,当时建唐的功勋,关陇军事集团仍有很大势力,其二是皇帝有意压制,其三是大力推行的科举考试制度,导致不少庶族朝臣出现,而当时五姓多以门荫入仕,不适应且不接受科举考试这种新的出仕方式,其四是寒门出身的朝廷权臣的嫉恨。

    这也是为何当初崔道基愿意与薛贾攀亲,不过就是想要借助薛家的权势,让自家抬头罢了。

    毕竟当时薛贾官居禁军统领,封爵武阳郡公,而崔道基不过一个御史,按照当时两家的地位,崔家无异于是在高攀,而薛贾之所以会接受,想来也是为了能够与博陵崔氏结亲,抬高自家的身份。

    一想到这些,薛琰也是连连摇头,那位便宜老爹一份攀龙附凤的打算,却不想今日给他惹出来这么许多麻烦事。

    见倩雪还要说话,薛琰抬手将她止住,对着崔榷道:“当初你我两家结亲,是家父与崔伯父定下的,如今家父仙逝未过两载,崔家便要退亲,世兄不怕传扬出去,有累博陵崔氏的声名吗?”

    崔家当初正是有此顾虑,才一直拖着两家的亲事,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怎能放过,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定下婚约的时候,薛贾深受武德皇帝信任,官居高位,而崔道基那时节不过一个御史,官小位卑,可如今却不同了,崔道基官至御史中丞,薛贾却已然故去,薛琰如今除了一个空头爵位,还有什么,这门亲事自然也就不般配了。

    况且,当真将崔玉儿嫁给薛琰的话,博陵崔氏可是要受到其他世家耻笑的,数百年来,世家一直都是内部通婚,从来不曾有过将族女下嫁寒门的先例,莫说是寒门,就算是皇室又如何,去年贞观天子曾为太子李承乾求范阳卢氏女为太子妃,还不是一样被当今卢氏的族长卢宽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吗?

    崔榷闻言,一声冷笑:“将小妹嫁与你这不孝之人,才会让博陵崔氏的名声受损,薛琰!你不必饶舌,速速将婚书娶来,小妹无论如何不能嫁给你这声名狼藉之辈!”

    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分明就是看薛贾落魄了,不想结下这门“穷”亲戚,才想着要退婚,却非要将自己妆点的高大上,伟光正,面对崔榷那副嘴脸,薛琰除了恶心,也没有别的感觉了。

    “秋纹!去我房中,将那婚书取来!”

    崔榷闻言,心中大喜,面上却装作平静:“薛琰!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我博陵崔氏也不想以势压人,我来之时,家父说了,日后你但有事求到我崔家门前,念在家父与薛伯父往日交情,自然不会推脱。”

    这算是给好处吗?

    薛琰听了,不禁想笑,他堂堂一个穿越者,在后世都能被人们称为全才之人,想要在这大唐发达的话,想来也不是难事,又能有何事去求那崔道基。

    “秋纹!还不快去!”薛琰见秋纹站着不动,面有急.色,又催促了一声。

    秋纹轻咬朱唇,想要说话,当着外人面,却有不敢张口,可一旁的倩雪却没有这般顾忌。

    “少爷!万万不可,这门亲事,是老公爷做主与崔家结下的,少爷怎能意气用事,擅自做主!”

    薛琰面色淡然,道:“老父已然故去,家中又没有其他长辈,此事,我便做主了,倩雪,你且不要说话,秋纹,速速将婚书取来就是!”

    秋纹见薛琰面色不郁,也不敢再迟疑,出了门,片刻便将婚书娶来,交给了薛琰。

    崔榷看着,心中大喜,上前就要去拿那婚书,却被薛琰扬手拦住。

    崔榷一愣,面色含怒,道:“你要反悔不成!”

    薛琰却是一笑,看着崔榷,道:“崔世兄!你博陵崔氏为了门邸声名,不愿与我这不孝之人结亲,怕的是丢了你世家大族的脸面,却不知,被你崔家退亲,薛琰的脸面要往何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