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体

夜醉渔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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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平站在旁边,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儿子,他慢慢蹲下身子,方展缓缓转过头,看着父亲,眼睛却已湿润了。

    方平勉强一笑,说道:“没事,绷了这么多年,你也可以轻松一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跟爹回家!”

    方展一边苦笑着,一边说道:“是啊!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场空!”

    荀夫子和李郎中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边,荀夫子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李郎中说道:“方展,先起来,你看看你爹,你如果这样,最心疼的是你爹!”

    方展看了父亲一眼,见老父亲满脸都是担心和沮丧的表情,心里顿时一紧,没有再说什么,他站起身。

    客房中,方平正在收拾行囊,四人商定好,明日返程。

    钱掌柜走了进来,看着父子二人,双手抱着肩,一歪头,说道:“我不明白?”

    方平勉强一笑:“掌柜的不明白什么?”

    钱掌柜又是一歪头:“你究竟写了些什么?”

    这句话其实方平也一直想问,但几番忍住,此时看着方展,满脸疑问。

    方展背过身去:“我不知道!”

    钱掌柜绕到方展身前,一脸神秘的说道:“你可知今日来宣旨的是什么人?”

    方展没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不是陆公公吗?”

    钱掌柜道:“陆公公不假,但他可不单只是公公,皇上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公公看,此人在我高唐国可说是神极的人物,万没有他来宣旨的道理!”

    方平父子都不禁看了他一眼,钱掌柜又道:“如果不是天大的要事,皇上是绝不会让他来的,所以,我问了宫里的人,他们说你写了一些没人能看得懂的东西。似乎是另外一种文字,皇上曾召集了所有思图阁大学士,不无例外,没有一个人能看懂你写的东西。”

    钱掌柜说完,凝视着方展的脸,见方展毫无表情,不禁叹了一声:“方公子啊方公子,你纵有通天彻地之才,也不能在皇上面前卖弄,这下倒好,惹怒了皇上,毁了一生!”

    方平张大了嘴吧,看了看儿子,他不敢相信,方展虽翻转书海,但如果说他会写出完全不同的一种文字,那是绝不可能的。

    钱掌柜又道:“这位陆公公,大名陆斜行,传说他一人可抵十万军,是皇上极为重视的一张底牌。他来,绝不会是宣旨那么简单,所以我在想,方公子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皇上才会派陆公公前来打探。”

    方平笑着道:“钱掌柜说笑了,我儿子哪有什么秘密,我们这么多年,一直住在竹篱村,他也就是在去年乡试时,唯一的一次离开竹篱村,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村子里,整天抱着书不丢。”

    钱掌柜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其实就是我老钱好事,有没有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可惜了方公子的满腹才华,得嘞,多说无益,走了!”说完,钱掌柜走了出去。

    钱掌柜走后,方平郑重的看了方展一眼,说道:“你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跟爹说说,不要憋在心里。”

    方展回身看了看父亲:“没有,我没事!”

    方平终于忍不住,道:“那你到底写了什么?”

    方展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方平急道:“你不知道你写了什么,还说你没事?你要爹怎么帮你?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去?难道你这十几年的苦读,就这样白费了?”

    方展看着老父亲脸上露出的心痛、无奈,他心下不忍,却不知如何回答。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方展一直坐在客房里面,盯着面前的窗子,从未动过。

    方平去找荀夫子和李郎中说话,对于方展此番的遭遇,荀夫子和李郎中不免也一直在劝解方平。

    将近傍晚,方平唤过方展,四人在大厅里草草吃了晚饭。等吃过了晚饭,天也快黑了。

    方展站起身,对着三人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方平在后面道:“不要太晚了。”

    方展应了一声。方平突然又道:“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爹!”

    方展一怔,回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

    他去了厨房,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拿了一把菜刀,裹在怀里。然后,就走出了提名客栈。

    方展一路走的很慢,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他走到了护城河边。左右一看,见没人看向这里,便沿着石阶而下,到了前日洗手的岸边。

    站在岸边,看着面前的河水,心底一时间悲意陡升,不禁蹲下身子,眼眶湿润。

    嘴里颤抖着喃喃道:“为什么是我?你到底是什么?”

    四下里很静,没有一丝风。

    天边悬着一弯新月,月光洒在河面上,泛起星星点点的银鳞。

    河对岸的城墙山一般屹立在那里,似乎在鄙视的看着他。

    似乎在对他说:“这座城,岂是你们说进就能进的,还是好好的回去,呆在你的小山村里吧!”

    方展就这样看着面前阻断了他与这座城的屏障。

    他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两个画面。

    一个是月光下父亲坐在一个小竹椅上,面前摆放着很多的竹条,父亲正在编织竹篓,这是他每天都会见到的场景。

    他有记忆以来,就每天都不断循环的看着父亲在编织竹篓,这也是方平把他养大的唯一手段。

    他编的竹篓真的是独一无二,那是比寻常的略微小一些,但做工极为精细,成品极为精巧美观。但这一精细,就会慢了很多,正常情况下,方平一天只可以编织一个,第二个只能编织一个底部。这样下来,三天可以编两个。

    曾经有人专门买了方平的竹篓回去,从头拆解,但发现却怎么也编不回去,想要抢他的生意,也是办不到。

    第二个画面一转,出现在方展的脑海里。那是一双手,一双布满了血丝和老茧的粗手,一双父亲方平的手。

    想到了父亲的一双手,方展再也按捺不住,突然心头一紧,泪流满面。

    “哼!”

    静夜里突然有人毫无预兆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如在耳畔!如在心底!

    方展一惊!抬头审视一周,除了静静的河面和对面的城墙之外,没有见到任何人!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缓缓低下头。

    “哼!”

    方展猛然站起。

    “一个大男人,堂堂七尺须眉,却在这里哭的像个孩子,丢人哪!”

    这声音好似就响在方展的耳畔,又似乎来自他自己的心里。柔美的令人心慌,又冷艳的不入俗尘,孤绝高傲,又有些慈母柔肠。

    方展急转了一周,没有人!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我!”

    方展一颗心突突狂跳。大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一个满腹才华,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不去好好珍惜自己的时光,却在这里偷偷饮泣,我若是你爹,岂不是该伤心死了。”

    方展又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人。突然拿出怀里的菜刀,紧紧的握在手里,大声道:“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人,还能是什么?”

    方展紧紧的握着刀,呼吸急促,吼道:“是你控制了我,是你操控了我参加殿试,为什么?你到底在哪里?”

    “是我!我就在你身子里,在你脑子里,话说回来,你的脑子长得真丑!”

    方展厉声道:“为什么是我?”

    “你还问我?是你选中了我,我还没问你呢?”

    “我选中了你?你胡说什么?”

    “我在这河里面被封印了快十几年,突然封印我的阵法打开,只留了一个出口,而你就站在出口那里,还不是你选中了我?”

    “怎么可能?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毁了我的一生,你出来,我跟你拼了!”

    “一生?你才多大?就妄谈一生,出是出不来了,以后我们和平共处,同用一体,嗯,想想也是蛮好玩的!”

    方展仰天长笑,泪水滚滚而下,悲愤的道:“我方展苦读寒窗十数载,不求将来能够有多大的功名,只求让我爹能安逸一些。你可曾见过我爹那双布满了血丝和老茧的手!我再也不敢看见那样的一双手。是你毁了这一切,你这个丑陋不堪恶毒心肠的女人,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这会儿倒是有些男人的气概!你怎知我丑陋不堪,心肠恶毒,你要怎么杀我呢?”

    “你出来!躲在阴暗角落里面,算什么英雄!”

    “我是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

    “你出来!你到底躲在哪里?”

    “我说过了,我就在你脑子里,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看!你的脑子一动一动的,真丑!”

    方展“啊”的一声大叫:“好!好!好!你不出来,你说你在我脑子里,那我就自己砍了头,和你同归于尽!”

    说完,横刀就向自己颈部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