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云去

夜醉渔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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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方展四人正常的洗漱,早饭过后,本想跟易星北道个别,客栈掌柜的说人已经走了。于是四人来到江边,却发现就在昨晚停泊双层大船的旁边,易星北正站在那里。身后是那婢女红罗,只是此时的红罗身后背着一个长条木盒。

    易星北见几人来到,很难得的微微一笑,说道:“本想着不辞而别,想来想去,还是见一面比较好。”说完,双手一拱,又道:“昨晚一聚,缘分不浅,若来日再聚,当邀月同醉,与君不眠。”

    方展三人也都纷纷客套了一番。

    然后易星北缓缓上船,正是那条双层大船。只不过此时船上面有很多人,两层都有人站立船帮,气势威严。

    易星北由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一眼李玄衣,反倒是那婢女红罗在临上船时,定定的看了一眼李玄衣,眼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随着一声吆喝,大船缓缓驶离岸边。可以见到易星北在上船后,立刻有人躬身施礼,迎入舱中。

    方展几人看了看,老于头带着笑声喊道:“还不上船干什么,也等我去请你们呀?”

    云老头呵呵一笑:“上船喽!”

    几人上了船,看见易星北所在大船已经遥遥领先,渐行渐远。

    尚可站在船头,不禁说了一句:“这易星北很不简单呀。”

    能在尚可的嘴里说出不简单的人真的很少,李玄衣看了看他,说道:“他是很快,但你留了手,我知道。”

    尚可转头看着她,嘿嘿笑道:“把他看傻了。”

    李玄衣一皱眉:“是他傻,还是你傻?有人那样看我,你不生气?”

    尚可想了想,说道:“为什么要生气?你本来就很美呀,他那样看你,更证明我的福气!”

    李玄衣一时不知是该生气还是高兴,呆在那里,左右不是。

    尚可歪着头,凑到她后边,两手偷偷伸进她的腋下,手指一勾,李玄衣笑得直接跑了开去。

    方展一旁喊道:“能不能绷着点,这可还有三个大活人哪!”

    李玄衣转过来,笑着看他,说道:“着急啦!”

    方展头一歪,往船帮上一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着急干嘛?我又不是没有,我脑子里早都有人啦!”

    李玄衣眨着眼睛,凑到方展身边,尚可立刻也过来凑热闹。李玄衣堆着坏坏的笑容,问道:“说说呗,给我们说说呗,哪一个,那一家的,多大了,长得好不好,多久了,快,快说说!”

    方展没想到无心的一句话,招来二人这样大的反应,瞪了一眼二人,吼道:“没有!假话!听不出来?”

    老于头在后面长叹一声:“吵死啦!吵死啦!哎呦!”

    云老头兀自靠在船帮,没事就会拿手指惬意的敲着剑柄。敲完之后,脸上就会很满足,似乎对他来说,这个动作,一直都是他排解心绪的方法。

    沿途经常会看到插天而起的护国神柱,随着越来越远,护国神柱也越来越多。关于护国神柱,高唐国的所有百姓早已司空见惯。知道那是因为多年前几场毁灭性的地震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地裂,后来高唐国主武凌皇帝据说是飞龙入梦,指引他结盟幻海王朝,利用幻海王朝独有的冶炼技术和连岛凝山技术,在高唐境内,立起九千八百根通天铁柱,上面用巨链连接在一起,用以固定裂带,防止再次因地震造成难以挽回的地裂。

    这一日里上午还好,几人一直有说有笑。到了下午,方展一人靠在船帮角落里,静静的看着江水,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尚可与李玄衣几次前来鼓动他玩一些小游戏之类,也都被方展冷着一张脸给打发走了。最后二人也就不再理他,自行到另一边猜起了石头剪刀布,于是尚可的脸一次次的酱成了猪肝,李玄衣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方展对此,始终不理不睬。

    终于芽儿柔声的说道:“方展,我知道,就快到了琼华州的地界,你心里不好受,芽儿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方展苦笑一声:“我爹始终不告诉我他和我娘是在琼华州什么地方居住的。到了又能怎样?明明到了琼华州,可这里方圆千里都不止,想去看看,都不知该去哪?”

    芽儿道:“你爹不告诉你,不就是怕你私自到琼华州来打探吗?照你爹信里所说,他和你娘所住的地方,早已化成了灰烬,你即使看到了,又能怎样?”

    方展叹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没有别的,只是想看看。”

    芽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方展,我有些话一直都想跟你说说。”

    方展一怔:“什么?”

    芽儿道:“其实现在的你,应该把想你娘的事先放一放,因为真的毫无用处。你的四家邻居,如果这些年来有什么办法的话,以他们的本事,早就该有所行动了。所以你还是该先做好你自己,也好给将来多积攒一些实力,这样就算有一天真的水落石出,你最起码也有自己的本事,不必全然的仰仗别人。”

    方展低声道:“我知道,我也一直在做,可是明明知道就要到了琼华州,还是难免会心痛,没事,一会儿就好。”

    芽儿有些凄苦的说道:“人这一辈子,只要有希望,就算经历再多的苦难,也都值得。就怕明明知道有些事必须要去做,但做了也挽回不了什么。这才是真的苦。”

    方展没有去问芽儿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嘴里跟着她喃喃着:“必须要做,做了也挽回不了什么,才是真的苦。”

    李玄衣的笑声依旧灿烂。

    尚可的脸更加紫了。

    老于头偶尔会随性又吼起了江调。

    云老头的鼾声响彻江面。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云老头缓缓醒来:“丫头,是不是快到琼华州了?”

    李玄衣正玩的兴起,回身搭了一句:“是啊,应该快到了,是吧于老爷子?”

    老于头在后面喊道:“下一个渡头是绿苇渡,傍晚到了那里,就是琼华州的地界了。”

    方展看了看云老头,对芽儿说道:“这云老爷子一直都迷迷糊糊的,有时像是清醒,有时又很糊涂,咳,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些东西,怕是不可能了。”

    芽儿想了想,说道:“他头上的那把剑是关键。他之所以糊涂,肯定也是那把剑的原因。只是不知道这把剑究竟是谁插的。如果李玄衣的父亲真能取了这把剑,那可能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方展道:“他要到琼华州,眼见就到了,估计他会跟我们分开了。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再提取剑的事,我想他自己也不想取吧。”

    芽儿沉默。

    方展再次凑到云老头身边,几度试探询问,均是无果。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绿苇渡是相对比较大的一个渡头。船只靠到岸边时,那里已经停靠了不下几十条船。

    老于头难得的把船泊好,跟着他们一起上岸。用他的话说,就是:“总是在某些时候,要对自己好一点。”

    经老于头引路,几人很快找到了可以下榻并吃饭的地方。抬头一看,“渡头客栈”。客栈掌柜的跟老于头也都熟识,见他们几人来到,很热情的就让进里面。找了一张相对靠窗的桌子,几人围在一起。掌柜的很快叫人先端来茶水,配了一些简单的瓜子零食。并在一会儿过后,就端上了四凉四热八道菜。

    吃了快一半的时候,云老头呵呵一笑,说道:“这里就是琼华州的地界了,这顿饭过后,我老头就不再跟着你们了,这几日,给你们也填了很多麻烦,谢了。”

    李玄衣眨眨眼,不禁问道:“云老爷子,那你头上这把剑不取啦?”

    云老头笑了笑,说道:“这剑呀,我从来就没说过要把它取掉,你想呀,这剑真要拔出来了,我老头怎么可能还有命在。不取了,不取了。”说着直摆手。

    李玄衣想了想,说道:“如果老爷子有一天真想拔了这把剑,可以到衍州坤县竹篱村去找一个李郎中,不说大话,如果他取不出来,这世上真的再没人能取出来了。”

    云老头定定的看着李玄衣,说道:“丫头,你是好心。我老头分得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这剑呀,可能有很多人都知道,也都想拔了去。可是没一个会为了我老头的安危考虑。嗯,除了那个姓孙的,就是你了。不过说老实话,我是真的不想也不能取掉,凡事有个万一,万一一个没弄好,要了我老头的命,咋吃饭呀?咋喝酒呀?是不是这个理儿?”

    几人见他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云老头走了。

    几人送到门外,看着他消失在暮色里。瘦小枯干的背影,脑袋上古古怪怪的斜插着那把剑,有些可笑,有些凄凉,有些孤独。

    等回到里面,围坐到桌旁,尚可一诧:“方展呢?”随即看到桌子上沾着茶水写的一行字:“如果晚上我不回来,不必等我,我会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