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青墨烟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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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外的雨似乎越来越大,黑沉沉的天空中看不见一丝光明。

    苏海陵只穿着贴身小衣,紧紧地抱着赤-裸着上半身的梅君寒,又扯过一件烤干的外衫,裹在两人身上。

    或许是肌肤相贴的关系,怀里的身体似乎渐渐地有了一丝温度,乌紫的唇也恢复了血色。

    苏海陵松了口气,顾不得自己也冷得几乎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揉搓着他的手臂,促进血液循环。

    “嗯……”梅君寒发出一声低吟。

    “君寒?君寒?”苏海陵叫了两声。

    梅君寒的眼皮努力动了几下,终于睁开来,但他显然还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迷迷糊糊地问道:“抱歉,我睡着了?”

    苏海陵差点儿气结,又不禁觉得好笑。

    难得看到一向精明强悍的玄冥宫主也有这么迷糊的时候。

    “让我起来……啊!”梅君寒从她怀里挣扎起来,身上盖的外衣滑落,他才愕然发觉,眼前的女子只身着小衣,而自己……上半身更是一丝不挂。

    呆了呆,他才反应过来,慌忙抓起落地的外衣裹住身躯,一瞬间,脸上的红晕直有向全身泛滥的趋势。

    “那个……”苏海陵也赶紧拿起自己半干的衣服穿好,有些尴尬地道,“你中了慕容紫下的寒毒,我只是帮你取暖……”

    “寒毒?”梅君寒怔了怔,羞恼之色渐消,却是一声苦笑,“你误会了,不是慕容紫下的毒。”

    “不是?”苏海陵讶然道。

    “我爹爹怀着我的时候寒毒入体,我是带着毒出身的。”梅君寒淡淡地道,“这么多年来,随着我的内力越来越深厚,寒毒已经很少发作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苏海陵不禁心头一痛,带着寒毒出生……那他幼年时又曾经受过多少苦?才养成了如今那隐忍的性子……

    梅君寒微微别过头去,拉好衣服。

    “咦?”苏海陵的目光无意中从他胸口掠过,忍不住一声惊呼。

    梅君寒霍然一省,飞快地掩上衣襟。

    “这是什么?”苏海陵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刚才心急之下,她并未注意什么,此时方见那胸口原本细腻的肌肤上,竟然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痕迹,皮肉翻卷,焦黑如炭,可以想象当初是何等恐怖的伤势。只是……这个怎么看都像是灼伤啊,怎么就只有这么一小块呢。

    “没事,旧伤而已。”梅君寒推开她,慌乱地结起衣带,虽然神情故作平静,但那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

    苏海陵不禁皱起了眉,这个位置,莫非是……

    “雨越下越大了。”梅君寒背对着她走到洞口,岔开话题。

    苏海陵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他的手,果然,还是一片冰冷。

    “没关系,只要泡一泡热水就能挺过去了。”梅君寒安慰道。

    “你这男人啊,怎么就这么会逞强。”苏海陵摇摇头,从后面抱住了他。

    “你看!”梅君寒突然一指山下。

    苏海陵凝神望去,只见漆黑的雨幕中,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耳中却隐隐听到人声,而且是许多人的声音!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危机感。

    “恐怕又是我连累你了。”梅君寒苦笑道。

    原本是想引出玄冥宫的内奸的,不料寒毒却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谁连累谁还难说得很。”苏海陵安抚地一笑,讽刺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也是慕容紫所谓‘试炼’的一部分?”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梅君寒的话说到一半,浑身一颤,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完。

    “很冷?”苏海陵担心地看着他。

    这样子,能在如此大雨中赶路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马嘶。

    “墨夜!”梅君寒眼睛一亮,脱口道。

    果然,一匹神骏的黑马冒着雨向这边跑来。

    “你的马还真有灵性。”苏海陵拍拍马儿的脖子,想当初她在绿海原第一次见到这匹黑马就喜欢呢。

    “不能等了,我们走吧。”梅君寒低声道。

    苏海陵叹气,从马背上的行囊中取出大斗篷,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抱着他跳上马背,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再握住缰绳。

    幸好有油毡包裹着,斗篷还是干的,但透过厚厚的布料,依然能感觉到肌肤的冰冷温度。

    “驾!”苏海陵一抖缰绳,冲入了雨幕。

    因为暴雨的关系,天空显得特别黑暗,若非如此好马,还真无法在这般茂密的树林中奔驰。山洞微弱的火光瞬间便被抛离在身后,开始还隐约可听见的追兵声响也渐渐消失了,想来一时是不会追上来了。

    “还好么?”苏海陵担心地问道。

    “嗯。”梅君寒轻轻地应了一声。原本他还勉强运功抵御那侵入体内的寒气,后来却发现越是催动真气,越是牵动体内的寒毒,身上也越冷。那寒气竟似从丹田深处窜起,溶入了血液骨骸中似的,于是便干脆地散了功,只是咬紧牙关默默地忍耐。

    胸口紧贴的身子颤抖得厉害,苏海陵当然知道他的情况很不好,只是,除了用身体为他挡去大部分的风雨之外也无计可施。她明白梅君寒现在最需要的是一间温暖的能遮风避雨的房子,然后好好泡个热水澡。但是这条路是梅君寒选的,她虽然知道可通无念山,却是从未走过,却不知,这片树林到底有多深?

    “三个时辰……可到三河镇。”梅君寒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低低地说了一句。

    “三个时辰么?”苏海陵看了看漆黑的天幕,苦笑了一下,“你支持得到那时候?这附近有没有隐蔽之处可避雨?”

    “附近?”梅君寒突然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苏海陵恼道。

    “山上倒是有个寨子,平日在这一带做些烧杀抢掠的勾当,要去跟他们借个地方避雨么?”梅君寒故意把“借”这个字的音咬得特别重。

    “要不要顺便借点酒菜和洗澡水?”苏海陵也笑起来。

    “如果你公主殿下借得到的话。”梅君寒把脸埋在她胸口,声音显得闷闷的。

    “那就走,是往这边吧!”苏海陵一拉马缰,改了方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一会儿,才听到梅君寒的声音,还有轻轻地一声叹息。在这风雨之中,若非苏海陵耳力极佳,一定会被漏了过去。

    “喂?你还好吗?还撑得住么?”苏海陵直觉得感觉到今日的梅君寒有些不同。

    没有回音。

    苏海陵心下一惊,低头,只见怀里的人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竟是晕了过去。

    “该死!”她一声低咒,两腿重重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渐渐的,前方已可看到微弱的火光。

    是那边?苏海陵大喜,轻轻地道:“有救了,你要撑下去!我苏海陵许为知音的那个梅君寒,绝不是会被区区一点毒打倒的。”

    怀中的人依旧沉睡着,静静的,苍白的。

    “站住!”刚可以看到山寨的影子,树林里已窜出来几个拿刀的粗壮女子。

    苏海陵暗自皱眉,这种天气里还放哨放到这么远的地方,这山寨恐怕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呢。不过……自己又非闯不可!梅君寒绝对无法再撑到镇上的。

    “叫你站住听到没?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不?”几人见她丝毫没有停马的意思,纷纷持刀攻了上来。

    苏海陵左手抱紧梅君寒,右手拔住诛邪剑,剑锋过处,兵刃尽断,而胯下骏马速度毫不缓,就从几人中间穿了过去,顺便溅了几人一脸一身的泥水。

    “混蛋!站住!”

    苏海陵一剑挥出,心中一阵舒畅。

    刺耳的锣声从身后响起,一瞬间,山寨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希望不会太麻烦吧。”苏海陵嘀咕了一句,抱紧了梅君寒,从马背上跃起,直扑进寨内。

    “从来只有咱去烧杀抢掠,居然有人找死找进来?”一群蛮女拿着刀杀了出来,但大部分都衣衫不整,显然是好梦正酣中被锣声惊了起来。

    “叫你们主事的人出来!”苏海陵一剑削断近身的兵器,怒道。

    若非她手下留情,换成梅君寒,恐怕这地上早已是堆满了尸体了。

    “住手!”寨子里传出一声大喝。

    “主事的就是你么?”苏海陵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混战一下子停了下来,人群中走出一个一脸正气的中年女子,对她一抱拳:“我就是这里的寨主厉霆,小姐既然盯上了我这小小的清风寨,厉霆虽知不敌,却也不得不一拼。但无论胜负,请小姐放过这里的姐妹们。她们本都是大雍的安分良民,只是官逼民反,不得不流亡至此……”

    苏海陵闻言,心中倒是一怔,大雍的形势,竟然已经乱到了这种地步吗?

    “寨主!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那两人?还怕她不成?”

    厉霆苦笑着摇头,这些本是良民,如今虽为生活所迫,干些打劫过路商旅的事,但却都没有武功底子。碰上苏海陵这等高手,只有挨宰的份。

    “喂喂,不要搞得像生离死别行不行?”苏海陵将剑插回鞘中,“我又没说要把你们怎么样。”

    “小姐到这荒山里头来是游山玩水的不成?”厉霆微怒道,“虽然我们不是小姐对手,但若奋力一搏,小姐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别误会。”苏海陵笑了起来,“我们只是想借个地方避避雨,当然,还想洗个热水澡,喝点热酒。”

    “就这样?”厉霆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就是这样。”苏海陵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梅君寒,“我的……朋友很冷,可以给我烧点热水吗?”

    厉霆愣愣地点了点头,挥手命手下照她的吩咐去做。

    “别这么紧张,我们雨停了就走。”苏海陵朝周围依旧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人挥了挥手。

    山寨虽然简陋,但遮风避雨不成问题。也许是畏惧苏海陵的武功,也许是真的相信她没有恶意,热水和酒菜很快地送进了寨里最好的房间。

    苏海陵已经能够感觉到怀里梅君寒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又恢复成触手如同冰块的模样,心急之下,连衣服都来不及替他脱就直接将他放进微烫的水里。

    木桶很深,水没到了胸口,玄黑色的衣衫在水里飘动着,白色的雾气蒸着苍白的玉颜,活色生香。

    大概是因为回暖的关系,梅君寒低吟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还冷吗?”苏海陵趴在木桶边沿,担心地问。

    “这么多年都过了,泡一会儿就好。”梅君寒只要梢一恢复精神,就开始冷言冷语,仿佛刚才的脆弱都是一场梦。

    “啊?哦!”苏海陵见他似乎还挺有力气,稍稍放下心来。

    梅君寒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艰难地去解衣扣。

    “我,我帮你!”苏海陵看他如此吃力,忍不住开口,但话出又觉有些不对,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梅君寒脸上一红,虽觉不妥,但手上实在无力,只得一等她,喝道:“还不动手!”

    “哦。”苏海陵自己也不怎么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今日的梅君寒似乎与平时不同,湿透的发覆在被蒸出粉色的颊上,衣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近乎完美的线条……那是一种……情色的味道。

    眼看梅君寒强作坦然地抬起手,一双寒星般的的眸子流转着,她微微叹了口气,认命的伸手,去替他脱衣。

    黑衣带着水被丢到地上,苏海陵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朦胧的雾气中,那露出水面的白晰肩头,衬着漆黑的长发,交缠出致命的诱惑。

    “我去换衣服。”苏海陵有些心慌地站起来。

    梅君寒望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声,手指慢慢捂住了胸前的灼伤。

    很丑……而且这伤,还是那个本应最亲近的人留给他的唯一纪念。

    苏海陵却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来到屏风后,匆匆擦干身体,换了干净的衣物,好一会儿,那如擂鼓般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好吧,她承认,她是真的动了心,动了情了。

    隔了许久,算计着水温已经转凉,不适合泡澡了,苏海陵吐出一口气,转出屏风。

    她从来都不是个会逃避的人,既然对这个男子动了心,那么就让要他也为自己动心才行!

    将人直接抱出木桶,擦干,随即送上床,苏海陵做得极其自然。

    “谢谢。”梅君寒低声道。

    “君寒。”苏海陵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在床沿坐下,一脸正经地道,“慕容紫的那个提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提议?”梅君寒一愣道。

    “就是……做我的侍君。”苏海陵轻笑道。

    “什么?我……”梅君寒刚放松下来的身体顿时又是一阵紧绷,眼神有些慌乱地躲闪开去。

    “难道做我的侍君是这么可怕的事吗?”苏海陵一脸的郁闷。想起当初昊月听到这句话也是这样的反应,真是打击她的自信心啊!要知道在现代向来都是男人争着抢着要和她交往的!

    “不是,我……”梅君寒咬了咬唇,脸色有些难堪,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君寒,你喜欢我吗?”苏海陵正容道。

    “……喜欢。”梅君寒迟疑了一下,回答得异常坦然。

    他不是羞答答的闺阁弱质男儿,虽然从来不说,但既然苏海陵问得如此直接,他也不会违心地说不喜欢。

    苏海陵听到这个答案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要是喜欢的,那什么都好办!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梅君寒突然拉下了被子,露出胸口的肌肤,淡然开口道,“我身上没有象征男子清白的守宫砂,你不介意么?”

    苏海陵怔了怔,一手按上他胸前的伤痕,只道:“是什么人要如此陷害你?”

    那个位置,她在木清尘身上见过,是守宫砂。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毒,毁了他的守宫砂,让一个男子无法向妻主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的母亲。”梅君寒苦涩地一笑。

    “什么?”苏海陵不禁一震,虎毒尚不食子,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就是我爹爹。”梅君寒说着,目光中却没有恨意,只带着一丝迷惘,“爹爹身中寒毒,母亲想了一个办法,孕育生子,将寒毒过到胎儿身上,于是……我就出生了。不过……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将爹爹体内的寒毒完全带走,于是,过了几年,他还是去世了。所以,母亲恨我,她恨我没有救回她最爱的人,他要我痛苦一辈子。”

    “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苏海陵握着他的手,怒道,“你怎么可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梅君寒冷冷地一笑道,“没多久,她就随着爹爹一起走了,只是她还需要有人继承玄冥宫的责任,所以我活了下来。她死了,我却活着,还有什么可恨的。”

    “君寒……”苏海陵一声叹息,将他搂进怀里,“以后……有我在你身边。”

    “你可怜我?”梅君寒一挑眉。

    “不,我欣赏你。”苏海陵一笑。

    这个男人,如同梅花一般,凌寒怒放,愈经霜雪愈见风骨,任何同情和怜悯对他来说,都只是一种亵渎。

    对上那火辣辣的,毫不掩饰的目光,梅君寒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就是泡了一下热水,真的能把寒毒压下去?”苏海陵道。

    虽然体温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但她还是无法放心。

    “没事的,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梅君寒安抚着道。

    习惯……苏海陵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一些,这样的痛苦,怎么能成为习惯……

    “对了,上次司徒夜在的时候,怎么不让他看看?”苏海陵道。

    “没用的。”梅君寒无奈道,“听说,当年我爹中毒,连邪医上官璇玑和鬼医无咎会诊都没有找到解毒的方法。”

    “这么厉害的毒!”苏海陵惊道。

    “死不了的,最多……像爹爹一样,短命点儿罢了。”梅君寒一脸的淡漠,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也没有办法为你留下子嗣,我不能让身上的寒毒再害我的孩子。”

    “我想娶你做我的侍君,又不是娶你的儿子。”苏海陵撇撇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她是喜欢孩子,但是……一个足够了!想象一下家里一群小萝卜头乱撞的情形,还不烦死人了?

    “木清尘……”梅君寒吐出三个字。

    “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苏海陵打断了他的话,也安了他的心。

    纵然是梅君寒和木清尘那样的男子,依然接受这个世界女子三夫四侍的规定,只不过担心对方容不下自己而已。而苏海陵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想要的,统统抓在手里便是,木清尘,梅君寒,还有昊月,她一个都不会放弃!

    “可是……”梅君寒似乎还想说什么。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啰嗦死了!”苏海陵不耐烦地按倒他,重重地吻了上去。

    “现在是……白天……”梅君寒大惊之下,连忙挣扎开来。

    “好吧,我等到晚上就是。”苏海陵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梅君寒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话中有歧义。

    “你说的,今晚。”苏海陵故意又提醒了一句。

    “滚!”梅君寒忍不住拿起枕头狼狈地将她砸了出去。

    苏海陵出了房门,不禁畅快地笑了起来,慢慢回味着刚才的吻,她开始期待起夜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