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往生难得

寻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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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青晚一脚踏进屋子,然而转到屏风的侧角,脚步却出人意外地忽然一顿,虽然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直直往里面走去,却让我隐隐不安起来。我直觉有些不对,快步走到屏风旁,抬眼一看,顿时也被挽月的容颜震慑当场。其实我早猜想能让子荫如此眷恋,这容颜必是非同一般,但见到真颜,却还是震撼无比。

    挽月卧在榻上,宛若受惊的月兔,那方遮面的方巾未及戴上,只见,凤眼如画,泪带嫣红,鼻如悬胆,玉雕天成,唇如樱桃,色艳赛血,肤如凝脂,无瑕无疵,发如乌木,乌黑亮泽。然而分明是柔婉到极致的面容,却又因着那双翘尾凤眼,显出几分果敢,此刻浑身带着水色,更有几分可怜,愈发地让人难舍。她看见暮青晚,急欲撑身起来,双眼更如小鹿般乱跳,不自觉便偷眼相瞧,那样的神情,直让人心碎!我心中一声轻叹。

    暮青晚赶紧上前阻了她,然后有礼地在她对面靠椅坐下,温和道:“挽月的身子本就不甚好,如今又受了凉,得要好好调理才是,我会与子荫好生说说。”

    我静静坐到暮青晚的身后侧,只见挽月的神色随着他的话语渐变,当下已是泫然欲泣。

    “子文,你是如何照看姑娘的?”暮青晚的语气温和,但言语间已有了几分严厉。

    子文吓了一跳,赶紧跪下道:“是姑娘让我去拿披肩,我便离开了小会,原想着天未及黑,府里不至有他人。谁知回来姑娘已经落了水。子文知错,请少爷责罚!”

    “既知错,自去领杖三十便是。”暮青晚淡淡道。

    挽月眼中顿现惊惶,匆忙间竟忘了古礼,只拉住暮青晚袖脚,凤眼慌乱地看着他。暮青晚眼现温柔,暖声道:“挽月若有事,直说便是。我应承你,无论何事,都会为你担着。”

    挽月紧张地望他半晌,然后低了头,匆匆摆了几个手势,子文一愣,然后便译了出来:“姑娘说她是故意遣开我,自己跳的水!”

    “为何如此?”暮青晚皱了眉,然而依然温柔道:“无论何事,你只管与我说,我总会为你担着,何必走这样的绝路?你解脱一时,却留了旁人伤怀一世,于心何忍?”

    那泪终于支持不住,顺着那双美目滚落下来,大滴大滴的,晶莹透彻,如同水晶一般,然而除此之外,挽月却是不肯再示他意。看她倔强的样子,是人都有些不忍,暮青晚也不好再逼,只得安慰几句,然后唤了子文一同出房。

    出了房,子文赶紧跪到地上道:“是子文不曾留心,才犯下这等错事。昨天姑娘听说要回太子府,神色间已有些不对。晚间子文与她聊天,问及太子府如何富贵显赫,姑娘面色也是突变,随手划说,那是吃人的地方。子文原也有些惊异,只是,实在不曾想,姑娘会用这般激烈的手段!子文知错,子文应当早些报于少爷知晓!”

    我看着暮青晚深思的侧脸,每一个弧度都优雅到了极致,唉,这原因,自不只是这些,你当真不明?

    “既有挽月为你求情,便减至十杖,自去领了。回头挽月问了,就直说受了罚。顺便让她看着收拾,过两日便要搬入新宅,府里事务众多,管事的难免有疏漏。”

    月色如水,落在院子里,极为清雅。他遣了往生,然后挽着我的手,慢慢地踱回他的厢房。进了屋,我仔细收拾了笔砚新稿,便欲回去休息。

    “且贵,你有这般忙,不及与我说话便要走了?”

    “这两日府里事情多,还要赶这序文,便想让殿下早些歇着。”我平静道。

    他伸手揽我,我没有拒绝,靠到他肩头,静看窗口的月光。

    “怪我留了挽月?”

    “有点!”我坦然道:“但我想殿下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何况挽月姑娘对殿下确是一片痴心,殿下力之所及,扶一把也是该的。”

    他轻笑,探手解了我的发髻,然后抚顺了,左右细望我半晌,复又拥我入怀,低声道:“太子府不甚安宁,此举也是没法子。我便留她,也多不得十天半月,你也见不了几回。”

    我点点头,他说的我明白,但是,我依然轻声道:“殿下的好心似乎比平常多了些。”

    “原来付且贵也会疑神疑鬼的!”他将我的发拢到耳后,带着一丝满足轻吻我的面颊,调笑道:“如今这样子,才有些像个女子!”

    他指的是我这头长发,还是我刚说的那句酸话?至于我是否疑神疑鬼,也只得他自己知道了。

    “殿下早些歇着吧。”我离了他,伸手理发,口中笑道:“解我这发髻做什么,平添麻烦!”

    “我可不嫌烦。”他回我,然后硬拉着我坐下,自己站到身后帮我梳发。他很小心地理着发,慢慢地梳着,偶有一两根碎发,他也小心拈了,又用指腹抹平。幸好这是男髻,我心里想,就这么简单,都磨蹭了这么久,真不知传说中的张敞画眉第一次画了多久,他的夫人怕都急死了吧?“待会就睡了,随便理了,出得了门便是。”我伸了手,打算抢回主动权。

    “啪!”一声被他轻轻拍回,他不悦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低了头:“付且贵知错!”

    他终于编好了发,然后倾身过来,在我耳后亲吻,颇有些暧昧味道:“哪有女子如你这般不解风情?总是直来直往的,也只得我受得了你。”

    “我既这般不好,殿下如何非要受我?”我认真问道,其实他说的极有道理,竟有古人,会如他这般中意我,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耳后的亲吻顿住,他的气息也在我耳边停留,良久,他终于松开了我,然后转了身,语气温和道:“当真有些晚了,去歇着吧,明日早些过来。”

    昨日里刚结了文案,今日本是搬徙前最后的休息日,我却习惯性地早早起了身。

    可以想见暮青晚今日的繁忙,我便老老实实地自己呆到一边,晃到芦苇亭里享受最后的时光。我翘着腿,躺在亭子的长栏上,繁密的芦苇包围着我,让我觉得好似躺在摇篮之中,颇有些安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