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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联军开入并州之后如入无人之境，确实是无人，也就开头几天抢了些没来得及坚壁深藏的人和粮食，越往里深入，人烟越少，到后来别说人，就是一头牲畜、一粒粮食也看不到，有些地方甚至连井都给填了，鲜卑人喝水饮马都要四下寻找流动水源
鲜卑联军的大小头领都有些晕乎，这不正是草原民族用来对付强大敌人的坚壁清野战术吗，怎么给汉人学会拿来对付自己了？汉人一向最讲究颜面，奉行寸土不让的战略，主官失土乃斩首之罪，黄巾军也是汉人，同样都是汉人，打起仗来却是恁的叫人看不懂
各部落首领都在挠头，联军大王和连挠的比其他人都厉害，这一次出兵南下和连最主要的目的是在战争中确立自己的威信，如果十三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最后闹一个双手空空而归，檀石槐家族在鲜卑的影响力无疑要丧失殆尽
并州多山，和连抬头仰望连绵的群山峰峦，心里知道，汉人百姓都躲在山里，可是知道又怎么样，鲜卑勇士不可能下马进山去抓人，耽搁不起这个时间，秋收到隆冬中间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战事必须在隆冬到来之前结束，否则大雪一封山道，鲜卑骑兵的优势就要完全丧失，和汉军面对面的打步战那鲜卑人有多少都不够填的
“烧，把所有东西都烧光”和连恶狠狠的对族侄步度根下令，马鞭一指两侧地山头“我知道汉人就在山上瞧着，把他们的房子点了，看他们心不心痛……”
他正说着，忽然一支冷箭从侧面射来，正中他的腮帮子，箭矢从左脸进，右脸出一个血糊糊的贯通伤把他还没说完的话全顶回了肚子里
和连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马下不远处的一个村落里一个身着汉衣冠的矫捷身影收弓遁去
众亲兵护卫被唬地掉了魂，忙下马把和连围在当中，防止再有人偷袭，同时提心吊胆的查看和连生死，草原上地传统，主帅战死，亲兵护卫要陪葬而且家人贬为奴隶，一干护卫生恐和连就此一命呜呼还好，和连只是皮肉伤，牙床被射烂，牙齿崩掉了几颗，性命没有大碍，就是伤好之前估计只能吃流质食物了
这一箭如果偏得两寸就能直接要了和连的命，和连在护卫搀扶下站了起来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化做有形物质喷了出来，喉咙里嗷嗷叫了几句因为嘴受伤了，发音不标准，护卫们好不容易才明白大王这是再问该死的刺客抓到没有，他要将这个刺客千刀万刮，然后再钉入木桩活活烧死这是大草原残酷的刑罚之一当然还有狠折磨人的死法，只不过目前没有时间来实施罢了
一发现刺客的身影步度根已命人包围了村子，里三层外三层把一个小小地村庄围的水泄不通，在重兵护卫下让鲜卑的大王遭到暗算，委实是鲜卑人的耻辱，不可能让这个刺客逃掉，不然鲜卑人的脸就丢大了
几千个鲜卑人冲进了村子，几乎把村里的空间都填满了，翻箱倒柜，连房子都快拆了没有发现刺客的下落
见鬼难道汉人什么时候学会了飞天遁地的本领？和连大怒，下令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岂能让鲜卑大王地鲜血白流，让鲜卑王庭蒙羞？
最后还真是掘地三尺才发现了踪迹，几个鲜卑士兵无意间把一户农家的炕给拆了，发现了一个地洞，两个鲜卑士兵下去探寻，下去了再没上来，剩下的鲜卑士兵发觉不对，忙向上头报告
和连、步度根来到这家农户，对着地道口左看右看，研究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命令扔一根火把下去一根火把从地道口扔下去，照明了底部，鲜卑人发现下面只是一个小洞穴，洞穴底部一面墙壁上还凿有一条黑糊糊的通道，不知通向哪里
步度根派遣了十余个士兵下去，被选中的士兵个个一脸苦相，鲜卑勇士胆子虽大，但也是肉做的，面对神秘莫测地未知事物，还是一样的害怕
看洞穴的高度下去本来应该有梯子的，但想来汉人已把梯子拿走了，十余个士兵用绳子一个个的缒下去，然后这十余个士兵打着火把你推我让的相继走进了通道
没过一会儿，地穴里就隐约传来惨呼声，地面上的人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再等片刻，地洞里没了生息，也不见有人出来步度根看了看和连的脸色，挥手示意再下去几个人
这次被选中的士兵面色如土，一脸悲壮的如赴刀山火海
二十余个士兵鱼贯钻入了地道，尔后地洞里又是传出同样地惨叫但这次总算有一个鲜卑士兵从地道里跑了出来，眼中尽是惊恐之色，步度根刚说句“拉他上来”，想问问他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地情形，却见一支冷箭从地道口飞出，将那个鲜卑士兵钉在了洞壁上
短短的时间就折损了三十余名鲜卑人，郁闷地是竟连敌人的面也没见着，和连大怒，不肯再派士兵下去送死了，吼道：“放火，烧，烧，熏死里面的人”
周围的鲜卑人闻言如蒙大赦，这种特殊的地形，人再多也施展不开，下去多少就要死多少，谁也不愿意成为下一个当下生怕大王改变了主意，急急忙忙的抱来干柴茅草，点燃了往洞穴里扔，然后用木板砖头盖住口子，让烟往里头灌
哪知过得片刻，外头有士兵来报村外发现几个小洞口莫名其妙在往外冒黑烟和连气的快晕过去了，立刻醒悟，地下地洞里修有通风口，烟熏恐怕是熏不出人了
“挖，把底下地耗子给我挖出来，看他们还怎么藏？”和连还不信拿汉人没办法，把顶给刨了什么地洞都是摆设
步度根觉得和连在意气用事，有必要提醒一下道：“大王，我们不能把时间耗在这些无足轻重的汉人身上，其他部族都在南下抢粮食，我们如果落后了，就什么也抢不到，回去后部民们会有怨言的”
草原上打仗，激励士气的手段就是靠战后分配缴获物资如果哪一次出兵后什么东西也没分到，那么军队解散后士兵们回去就会受到来自家庭其他成员的抱怨，下一次再召集士兵牧民们就没有这么积极了
和连冷静了下来，心有不甘的看着地洞口，就这么走了实在顺不下这口气，他的身份也不容许他就这么算了，给人伤害了身体都不报仇，传出去谁还对他这个鲜卑大王服气？
步度根道：“地洞里人和粮食想必都不会多总有一天会饿地里面的人自己爬出来，大王在此留五百个人看守就足够了”
也只有这么办了，和连点头表示同意，脸上痛地他都不愿意说话了
留下五百人在此驻守，大军继续南下但是此次事件显然不是孤立的，南下途中汉人借用树林、山地、水泊、草丛、村庄等各种地形不停的对鲜卑人发起攻击，或发冷箭，或用火烧，或挖陷阱，或在水里下毒，总之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遇袭的急报像雪片一样飞往联军各部首领的手里，短短的半个月，一个正经仗没打，鲜卑人的伤亡就高达三千余人堪比一次中等规模地战役到后来一般小股士兵已不敢脱离大队被并州汉人神出鬼没的打击给吓怕了
鲜卑人被震撼了，这样的战术并不稀奇草原人就常用，但这样的战术靠的不是军队，而是靠治下子民的坚忍善战，什么时候汉人百姓也和草原人一样凶狠好斗了？还有汉人的官府，疯了不成，发放这么多武器给老百姓，就不怕老百姓造反吗？要是把老百姓好勇斗狠的血性培养起来了，日后汉人地官府还怎么管理？最关键的是，要是天底下的汉人都跟并州的一个模样，那草原人还怎么活，以后再要过冬，到底是谁来抢谁？
联军中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出现了，有的部落害怕了，要求立刻退出汉境，大汉国不可欺辱，余威尚存，看老百姓地表现就知道了，这样的国度将来报复起来是异常可怕的，昔日不可一世的匈奴就是前车之鉴，还不是在汉人的打击下烟消云散况且汉人把地方“打扫”的那么干净，到现在为止，什么也没有抢到，没有利益的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总不成一路抢到中原去？
随着进一步南下，还是什么都没有抢到，要求撤退的声音逐渐开始加大草原人最现实不过，付出和回报经常要放在一起比一比，这种没有回报的战争没有人愿意打，家里地女人正在收割干草准备过冬地储蓄，与其在汉境无所事事的武装游行，到最后空着手回去，还不如早点回家去帮助割草，好歹还能多准备一点物资
就在和连对不听话地部落首领又打又拉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足以挽救联军命运的好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汉人在往晋阳城大规模的聚拢人口和粮食
对啊，和连猛然醒悟，汉人不是草原人，可以一直避战，反正身后是无穷无尽的大草原，家就随着带着，汉人不行，一些小县城可以放弃，大城池怎么能舍得扔掉？而且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方便优势，人口少，说撤就撤，好安排，汉人的大城池通常都是在几十万人口上下，这么多人，没有地方让他们躲，每逢战乱，只有硬扛
财富、粮食终于找到了，就在晋阳想明白了的和连大喜，派人向军中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并把财富夸大了数倍，先稳住士兵的情绪再说，士兵愿意打仗了，各部落首领就不会反对，否则看着别人的部落发财，自己的部落什么也没有落下，首领的位置也坐不稳
但是有思虑稳重的部落首领提出了反对，草原人技术落后，不懂器械制造，所以从来就不善攻城，晋阳虽然囤积了大批的财富，但是想必防守兵力也决不在少数，而且晋阳城坚也是有名的，鲜卑人得流多少血才拿的下晋阳？
和连和那些一心想发财的部落首领对这些持稳重态度之辈冷嘲热讽，黄巾军的主力大部投入冀州战场，剩下的都在关中，晋阳就是拼命收拢，又能收拢多少兵？老百姓的民兵在背后玩偷袭还行，拉到正面战场就不堪一击，先前大家都吵吵着一个个对背后下阴手的汉人恨之入骨，现在机会来了，可以痛痛快快的厮杀了，为什么又退却了？你们的勇气到哪里去了，你们还是不是大草原的勇士？我们有十三万人，晋阳却都是些民兵，十三万人都不敢攻城，眼睁睁的把唾手可得的偌大财富还给汉人，以后这懦弱的名声传到草原上，匈奴、乌桓、扶余这些部落还会不会对鲜卑一如从前的俯首帖耳？
只要愿意找，理由还是有的，况且有些理由也确实不可否认，比如军中的士气，士兵们是不是要打这一仗以便夺得过冬的物资，抢几个奴隶和女人回去，这些都要考虑到在一番争论商讨之后，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联军决意攻打晋阳，只要打下晋阳，牺牲大一点是值得的，里面的财富足以补偿鲜卑人做出的牺牲
做出了决定的鲜卑人迅南下，穿越系舟山，兵临晋阳城下
晋阳城头，一个白衣人站在城楼顶端，看着鲜卑人扎着简陋的营寨，大风吹拂，衣诀飘飘，清瘦的身躯仿佛就要御风飞行起来一般默默目视了半晌，却见他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自语道：“鲜卑人，你们总算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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