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是生是死自有天定,缘起缘灭事在人为

芦水山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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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乙能看得出,场中二人激战正酣,招招都是凶险至极。马老爷的脸色不太好看,之前很随意的笑容,此时也变得有些僵硬了。小乙心想,这马老爷若说不知自己儿子有何能耐,还真是不能让人信服,可之前说的,也不像是假话,当真是想不通了!

    再看场中,那剑影流转,刀光纵横,二人似被笼罩在了一片紫雾之中,相互缠绕在一起,难以分开。二人都不再有任何保留,一刀一剑都十分凶狠,皆是那搏命的招数。不止是小乙,这场外的所有人都屏住气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时长剑从四方袭来,弯刀迎上化解,过会儿又是弯刀圆舞飞至,长剑借势反击。这场子一下变得小了起来,二人竟是要刻意注意脚下,以免刀剑飞出场外,伤着他人!

    突然,二人各退出十来步,互看着对方,小乙能觉察得出一鼓杀意袭来,让人不寒而栗。二人各持刀剑,冲锋过来,也都使出了全力,这刀剑相接,竟是各自从中断裂开来。刀剑皆有一半掉落在地,可竟仍未停止,换了个来向继续往前。二人都没了顾忌,直取对方要害。

    长剑虽然断了,可比起弯刀来说,仍旧长上了半分,沙吉礼另一手紧握着剑身,他手中尽是鲜血,而那断剑之处,也已然嵌入沙吉礼胸口半寸。若不是他那手帮着,此时,兴许也只剩下一具尸首了。可他脸上却仍带着笑意,也不知在这生死时刻,他心中又有如何感想。再看对面的马公子,与沙吉礼同样的姿势,一手紧紧握住致命的一刀,但那断刃之处,刚刚碰到衣衫,除了那手,这刀未能真正伤着他来!

    二人的手都受伤不轻,只是二人此招结束之后,都默契的放开了各自武器,因而没有造成更大程度的伤害。不过,即便如此,只怕也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了。沙吉礼胸口中了那剑,也不具体伤势如何。老叫花已然上了场,检查了二人伤势,很快宣布了本场结果,

    “马煜马公子胜!”

    沙吉礼并没有不服,捂住伤口,还是向马公子行了一礼,

    “马公子武艺高强,沙吉礼自叹不如!”

    马公子那手抬起拿刀的那手,笑道,

    “这个,就留给在下作个纪念吧!”

    沙吉礼道,

    “我也正有此意!”

    二人相视一笑,互赚断刀断剑,也能称得上是一桩美谈了!

    场外众人欢呼起来,老叫花也叫来医者带了沙吉礼下去。这一场激战到此结束,在小乙看来,虽然不是那般惨烈,倒也算得上精彩。这下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马老爷的预想而行,再看马老爷时,提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老叫花在场中说闹一阵,众人方才退散开去。这日头偏西,回去休整一阵,再来看这最终的对决。不过这最终对决已然没了悬念,依刚才的比武之中,所有人都明白,即便欧阳明使出绝招,也万万不是马公子的对手。马公子和沙吉礼的这场,就是提前的决战了。

    童陆道,

    “怎么感觉这场还没有刚才那场精彩!”

    小乙笑道,

    “你只知看热闹,这场可比上一场强上许多!没想到这沙吉礼竟然这般厉害,若说是自学的,我还真不太相信!”

    童陆道,

    “我还是喜欢唐勉,他那种打法,才对我胃口!”

    小乙笑笑,却见得马老爷向自己招手,小乙走上前去,听他说来,

    “我都忘跟你讲了,那月儿姑娘向我求了一条船儿,便要回雅州城去了!”

    小乙道,

    “此事我已然知晓,我还是决定亲自跑上一趟!”

    马老爷笑道,

    “你就不怕白青姑娘不高兴么?”

    小乙也笑了起来,

    “她会理解我的!对了马老爷,没想到,你家公子竟然这般厉害,这下夺魁也不会有人再有异议了!”

    马老爷示意回帐中去,他边走边道,

    “我也没想到沙吉礼竟然这般厉害!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小乙道,

    “你不曾查过他的底细?”

    马老爷摇摇头道,

    “这时日太短,想要确认,又谈何容易!不过我那亲家对他好像有点意思,似乎是想要将他招至麾下!”

    小乙奇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沙吉礼,会不会就是你那亲家翁的人!”

    马老爷停下脚步,眼珠子直转起来,

    “这个,这个……”

    小乙笑道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作不得真的!”

    马老爷微微颔首,又道,

    “这人是个人才,若是可以,让他做我儿的贴身护卫,也是不错!”

    小乙道,

    “马公子那手势如何?”

    马老爷道,

    “伤到了筋骨,至少需要三四个月来恢复,不过还好,除这以外,似乎没有其他伤处!”

    童陆白青在这边等候多时,二人方才过来,马老爷让三人一同去到帐中说话,童陆白青也未拒绝。刚到营帐门口,却听得有人来报,

    “老爷,那,那沙吉礼身上多处流出血来,好不吓人!”

    小乙惊道,

    “为何这般?他不是只是伤着手和胸口么?”

    那人回道,

    “我也不知啊,突然之间,就看他身子不住晃动,然后四处冒出血在来,立时便成了一个血人!”

    马老爷道,

    “尽全力医治,绝对不能让他就这般死了!”

    小乙道,

    “马老爷,我们也去看看,青青懂些医术,兴许也能帮得上些忙!”

    小乙带着白青童陆跟那人一同过去,一路之上问询如何治伤,似乎也觉得有何异常!

    沙吉礼被安排在一处小帐之中,里边有两位大夫,脸色十分凝重,见着小乙几人进来,有些疑惑,再见着通报那人,开口问道,

    “马老爷怎么说?”

    那人回道,

    “说尽全力医治!”

    大夫很是不爽,骂骂咧咧道,

    “尽全力,尽全力!有些事情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你们说,这该怎么办才好!”

    小乙一见那沙吉礼,也是冷汗直流,他似乎是被泡在了血水之中,整个帐中血腥味极重,童陆只待片刻,便找个由头出了门去。白青上前查看,也是手脚发冷,

    “怎会这样,我,我可从未见过这等病势!”

    小乙道,

    “他这身上血口太多,若是不能及时医治,只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白青点头道,

    “这血口不大,但遍布全身,流血虽然缓慢,但人身上血液有限,照这般下去,只有半个时辰可活!”

    大夫问道,

    “这位姑娘也懂些医术?”

    白青点头道,

    “已经行医多年,倒是能治些小病小痛!”

    大夫道,

    “他若只是身上出血,那还好办,若是体内也开了血口,任那大罗金仙也是救他不活了!”

    白青道,

    “我曾听闻,有人用自己的血来救人,不知是否可行?”

    大夫道,

    “你是说将自己的鲜血注入他的体内?这么做,应是行不通的!首先别人的血,很难与他的融于一处,即便能行,那也只能延缓他的死亡,起不到什么实际的治疗效果!”

    小乙急道,

    “大夫,他都快死了,别再考虑那许多了,死马当活马医,没准还能救得他一命!”

    大夫瞪他一眼,道,

    “行医必须要严谨,怎能胡来!”

    小乙不理他,对白青道,

    “青青,有什么想法,尽管招呼!不如先去找些草木灰过来,把他周身涂抹一遍,胜过这种无意义的商讨!”

    白青有些犹豫,那帐帘掀开,还有他人进来,

    “我,我是大夫,我是大夫!”

    小乙将那人迎了进来,那人看了看,也是直摇头。又有一人进来,与之前那人表现差不了多少。紧接着,又有不少人来,有些是大夫,有些懂些医术,更多的,干脆就是来看热闹的!小乙来气,一个个踢出了门去。童陆回来,小乙差点没能收住,

    “小乙哥,怎么没一个满意的?”

    小乙猜到是他干的好事,问道,

    “你怎么什么人都叫来?”

    童陆挤了进来,说道,

    “我还不是想着集思广益,找出有能力之人!”

    小乙看那沙吉礼动了一动,嘴唇微微张合一下,他赶忙来到跟前,问他道,

    “沙兄,你还有什么事要交待么?”

    沙吉里动了一动,眼中鲜红一片,也不知他双眼是否能够见得他人。白青已然找来了一大背篓草木灰,小乙取了过来一通乱抹,血水被草木灰吸收了去,沙吉里整个身子被草森灰包裹起来。

    那大夫大声叫喊,

    “草木灰可不是这样用的!”

    小乙喝道,

    “不这样用,你倒是上手来做啊!”

    那大夫被小乙一喝,黑着脸退开几步,嘴中骂骂咧咧,小乙瞪他一眼,他再不敢说话,说了几句想办法的废话,出了门去。

    抹了草木灰后,真的把血给止住了,白青也是十分欢喜。童陆一旁恨恨道,

    “那人就不想要救活他!不知算不算得上拍了马老爷的马屁,他的儿子被沙吉礼所伤,更是差点坏了他计划!”

    小乙道,

    “陆陆,还是不要过度揣测才好!”

    三人围在沙吉礼身边,多给他些希望,没准便能再活过来!

    帐帘掀开,探入一个头来,

    “这里,要寻个能治伤的大夫么?”

    小乙以为又是来看热闹的,厉声道,

    “不需要了,快出去!”

    那人却是满脸堆笑,回他,

    “我行走江湖也有数十年了,没准我能救他一命!”

    小乙这才看清那人,也曾见过,并且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自己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因而还是让他进来看看再说。

    那人过来一看,皱眉着,

    “这草木灰有些毒性,这般用来,虽然可以暂时止血,但也会有不少的隐患。”

    小乙听这人说话,倒还是很让人信服,于是让他放手来做。那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番,然后从身上取了一个小葫芦出来,里边装有液体,他轻轻晃动几下,打开了塞子。

    “这是我秘制的创伤药剂,喂给他服下,他若能挺过这一个时辰,便能有所转机!若是挺不过,那就没什么办法了!”

    众人束手无策,既然他想要试上一试,那就让他来好了!

    小乙把沙吉礼的嘴巴掰开,那人轻轻灌了药水进去,接下来,便等着奇迹发生。

    小乙看那人也只三十上下,由于太过爱笑,所以显得皱纹多些,小乙问他道,

    “大夫,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

    “我可不是大夫,只是一个乡野闲汉罢了!我来过这儿,可千万不能跟他人提起!切记切记!”

    他神神秘秘的来送药,又神神秘秘退出帐外去了。小乙三人好不惊奇,小乙跟到帐外,转眼间却已然不见了踪影!沙吉礼叫唤出声,整个身子抖动起来,小乙赶忙来到近前,看他是否需要帮助。但他又不敢轻易动手,只盼这是那人送来的药起了奇效。沙吉礼这般叫唤了片刻,方才停了下来。小乙惊喜发现,他的眼中血红竟然退却了一些!

    “青青,那可是神药,他有救了!”

    白青也很开心,但她更关心的是那药是用何物制成,若是她能习得,便能救活更多伤患!童陆在旁看着,赞叹不已,

    “厉害,厉害!这都快死的人了,竟然还能有办法医治!小乙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小乙不用思索便回,

    “我第一眼见他,便觉得似曾相识,没想到,你也有这感觉?”

    白青却没有太多感觉,只道,

    “我怎一点感觉也没有,难不成是你二人私下遇着的他?”

    这倒也说得过去,他三人也不会一直待在一处。小乙道,

    “这沙吉礼不简单,那人更不简单!这么多奇人在此,这武林大会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真是难以预料!”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们不必太过紧张!”

    又有人进来,这人大家都认识,只是不太相熟。他换了身一模一样的衣衫,还是那般潇洒风流,左手被包裹得严实,连那绑带都扎出了花来,不是那马公子,又是何人!

    “我来看看沙兄弟,我今日害他伤得如此之重,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小乙向他点头致意,把他让到沙吉礼身边。马公子看沙吉礼这般模样,也是有些悲伤,只道,

    “这全身筋脉受损,与死人无异,哎,沙兄弟,你明知自己承受不住,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小乙问道,

    “你怎知他无法承受?”

    马公子道,

    “我与他交手之时便已知晓,他是强撑住一口气来,所以我初时只是试探。后来想要快些结束,他却是连性命都不要,非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我不是知他为何会如此,难道那武林盟主的名号,真值得他舍弃了性命不成?”

    小乙道,

    “没办法,有些人为了所谓的虚名,可是什么都能放弃的!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沙兄并非这样的人!”

    马公子笑道,

    “直觉?呵呵,不知你的直觉一向可准?”

    小乙笑笑,回他,

    “一直挺准,不知马公子又是如何想的?”

    马公子道,

    “我倒愿意同意你的看法!”

    小乙示意大家坐下说谈,几人到帐的另一侧坐下,为沙吉礼留下个清静,小乙开口问那马公子,

    “马公子,这武林盟主的名号,你已经收入囊中,真是可喜可喝啊!”

    马公子笑笑,回道,

    “天时地利人和,我一人独占全了,若是还不能成,那可真是没面子了!”

    小乙又道,

    “马公子说笑了,凭你的功夫,即便没有马老爷的安排,你也能有很大机会夺魁,我看得清楚,你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马公子笑道,

    “你这般说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回你了!”

    小乙笑问,

    “不知马公子师从何处,看这剑法,必是师出名门!”

    马公子道,

    “我爹倒是为我请了不少师傅,但是我都未放在眼中,大都糊弄过去便是!我一心学武,要学就要学最厉害的!教我剑法的师傅,是位隐士,我倒也不便透露其真名。能告诉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些!”

    小乙点头道,

    “马老爷跟我讲过一些你的事,他为你办了这武林大会,可是绞尽了脑汁,只怕把半数的家产都给赔上了!”

    马公子笑道,

    “所以,我就更不能输了!”

    童陆看这马公子十分面善,问他道,

    “对了马公子,这巅峰对决之后,便要置办你的婚事,也不知你准备得如何?!”

    马公子倒也不避讳,笑着回他,

    “一切都由家父置办,我嘛,别人说怎么做,我跟着来就好了!”

    小乙接着问道,

    “那乌家小姐我们也见过的,不过只见得她女扮男妆的模样,不知换了女妆如何?”

    马公子笑道,

    “倒是有些姿色,非是绝色,但也绝不会差到哪去!没想到,家父还对你们讲了这些,看来他是很信任你们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回去歇息一会。”

    小乙道,

    “马公子快些去吧,这里有我们!我们还等着吃你的喜酒哟!”

    马公子微微一笑,起身出门,他走路带风,发带也随着这风飘荡起来。临出门时,又回头对几人道,

    “对了,我爹让我告诉你们,已经将月儿和她爹安置妥当,等吃完喜酒,再一同下山!”

    他温柔一笑,掀帘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