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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静嘉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天空昏黄,白昼与黑夜仿佛连成一片。此时此刻,不是白日也不是夜晚,仿佛是完全独立于世界的空间。叶静嘉站在别墅前,红框微红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弟弟。
“父亲就在里边。”荆显岐沉痛道示意姐姐跟自己来。
叶静嘉没有说话,而是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走进这一座陌生的别墅。
别墅的房门前,有着无数高大威武的黑衣保镖,他们是经过最专业训练的精英。其中,不乏叶静嘉熟悉的面孔。他们各个荷枪实弹,警戒着什么。
别墅的门前还有着专业的安检设备,似乎是用来检查每一位来者。
当然,叶静嘉与荆显岐并不需要被检查。
叶静嘉并未因此欢喜,相反她因为如此兴师动众的阵仗,嘴里撒发出淡淡的苦涩。
当叶静嘉迈入别墅后,心中猛的一揪,她捂住胸口,悲伤的情绪疯狂蔓延开来。不知是否父女之间是有心灵感应,叶静嘉悲观的认为今日一见,或许就将会天人永别。
她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可她不能。
进入房间后,叶静嘉彻底相信弟弟说的话,父亲病了,而且是重病。
与外面岁月静好的田园风情不同,别墅内满满都是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穿梭在房间内的不是佣人,而是穿着白色长袍,带着专业消毒口罩的医护人员。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峻,行色匆匆。
叶静嘉抿着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在走过回旋的走廊后,二人很快来到二楼中间的一间向阳的房间前。房间外依旧有数名黑衣保镖把手,他们见是荆显岐,只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门的两侧,同样有专门的安检设备。
“不好意思,少爷、大小姐,请配合。”此次就连叶静嘉与荆显岐都不能例外,二人均接受了检查。
如此层层把关的态势,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检查过后,荆显岐伸手示意:“姐姐,父亲就在里面等你。”
站在门前,叶静嘉没有动。
“姐姐,父亲在等你。”荆显岐再次催促姐姐,他不知道父亲还能坚持多久,他只希望父亲不要带着遗憾离开。
叶静嘉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不容她多想,不得不猛地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入。
房间干净,整洁,同样弥漫着重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房间正中的床上,父亲安详的躺在那里,他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露出苍白的头皮,脸颊凹陷的厉害,呈青紫色。皮包骨的手上打着吊瓶,空气中还有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有规律的滴滴的声音。
叶静嘉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再与父亲相见竟然是此情此景。
父亲,再也没有过去的磅礴气势,仿佛只是一位普通的垂垂暮已的虚弱老人而已。
这一刻,叶静嘉的眼泪啪的一下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嘉嘉,你来了。”听到声音的荆先生努力睁开眼睛,他扭头看向门口,见是女儿后,不由自主的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招招手,示意女儿过来。
此时,在房间内的助理、保镖、医护人群全部识趣的离开,并为二人关好门。
叶静嘉忙上前握住父亲伸出来的手,低着头,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荆先生的手上,哽咽的哭泣道:“爸爸,对不起。”
“能来就好。”荆先生并没有因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而痛苦,他的表情看起来是如此的豁达从容,甚至带有温暖的笑意,他甚至有心情笑着与女儿道:“阿岐突然将你接过来,是不是吓了一跳?是不是还以为是绑架呢?”
叶静嘉猛的摇头,眼泪飞溅到四处。
“别哭。”荆先生想伸手为女儿擦擦眼泪,可是他却已经做不到。无奈之下,荆先生只得退而求其次的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语带笑意的哄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父亲越是温柔,叶静嘉哭的越是厉害。
父亲的声音如此的沙哑,有气无力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这令叶静嘉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父亲,是真的要离开自己的啊。
“别怪我。”荆先生意有所指的对女儿说,“有些事情,哪怕是我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我知道。”在生命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渺小与微不足道。叶静嘉将脸贴到父亲冰冷的手上,滚烫的热泪滴在父亲的手背,她自责的呢喃道:“爸爸,对不起,我应该早些过来看你的。我不该与你置气,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看你的。”而不是拖延到现在,她当初为什么就不能再积极一些,再主动一些。
说不定,事情就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傻瓜,你来看我有什么用呢。人呐,总要经历这一步的。”荆先生笑着哄道:“好了好了,不要哭。”
可是,如何会不哭呢?
叶静嘉想止住眼泪,但根本做不到。
荆先生伸手碰了碰床边的按钮,床的上半部分缓缓升起,帮助他“坐”在床上。
叶静嘉忙擦了擦眼泪,将父亲枕着的枕头拿走,然后垫在父亲的腰部。在帮父亲垫枕头的时候,叶静嘉清晰的感受到父亲衣服下的身体已经瘦骨嶙峋。哪怕是她,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抱得动父亲。
荆先生见女儿又哭出来,不禁笑着打趣道:“嘉嘉,今天你怎么成了爱哭鬼,这可不好。”
说着,他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叶静嘉忙担忧的关心道:“爸爸,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荆先生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他一脸温柔的看向女儿,仿佛根本没有病痛。
可是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呀,全身头在痛,仿佛有人按着巨锤,一点点的将他的身体砸成稀巴烂。那种磨人的痛感,早已将他折腾的麻木且绝望。
可是只要见到女儿,他就可以露出笑容,因为他是真的深爱着他的女儿啊。这种爱,可以超脱痛苦与生死,是最纯洁,最无瑕,最无私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