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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浣识时务,见到被拦截,心中明白对方已经清楚,没有挣扎抗拒,把孩子递给水冥赫,跟着他们一同去了长乐宫。
南宫娣看着水冥赫怀中的孩子,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水,伸手接过来,轻柔的抚摸着他的睡颜,心里长吁口气。
“三公主不该给个解释么?”南宫娣紧紧的抱着南宫熙,冷冽如冰的直视着商浣,看着她面无表情,心里窜起一股无名怒火。
三番两次迫害她的孩子,第一次想要了她儿的命,以她腹中胎儿为代价,却依旧没有汲取教训,再次捉走她的孩子,如何不恼?
商浣垂目,冷声道:“如你所料,我借你儿子只是为了让你们动手惩治老虔婆,如今目的达到,你儿子我完好无缺的送来,这出戏也该落幕了。”
“我想知道你如何能使唤不死人?”南宫娣想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安翎和商质的之间的秘密。
“我只能说不要把人心想的太美妙,对没有威胁力的人降低防御,别养一只白眼狼放在身边。”说完,商浣便转身离开。
南宫娣心一沉,商浣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却处处透着提醒。
没有防御力那是亲人之外便是小孩,白眼狼不就是君尘枭么?
这个孩子平素向着君墨幽,难道包藏祸心?亦或是他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水冥赫,你们听到了什么?”南宫娣想到了水冥赫找寻孩子时,是在关押安翎暗室中,那么一定会有些有用的谈话?
“商婕影知道的,商浣全都知道。”水冥赫心里冷哼一声,对商浣的所作所为痛恨至极,在他们手中把孩子夺走,坏了他们在南宫娣心中的印象,是不可饶恕,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暂且先让她逍遥一番。
南宫娣了然的点头,听了水冥赫的话,心里倒觉得商浣可怜,被商婕影利用失了孩子,醒悟过来,却又被商婕影摆了一道,把责任推卸给太后,一心想至太后于死地,倒是替商婕影报了仇。
“我觉得商浣有些不正常,她一心想着生下儿子,履行当初与君墨幽签订的合约,为何放过了熙儿?”南宫娣蹙紧了眉头,当初正是因此,起了心思,才会失去孩子,这次稳妥的把熙儿带走,为何又没有伤害?
没道理啊!
“兴许是她想通了,那一纸合约,只是张废纸罢了,君墨幽不愿,她生一堆儿子都无用。若是她安分守己,后半身定然是富贵无忧。”水冥赫轻笑,君墨幽那吃不得亏的人,喜欢用最快捷、最省事的方式得到想要的结果,能利用便毫不余力的的利用,而商浣太不幸运了,成了君墨幽手中的棋子,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也罢,一旦碰了他的逆鳞,便会毫不留情的一掌拍死。
南宫娣笑而不语,温柔的注视着怀中人儿,低头亲了一下那红扑扑的脸蛋,对红焦说道:“让北辕尘来一趟。”有些事情尽早解决的好,太后怕是没几个日子了,她承受不起任何的变数。
红焦应了声,便匆匆离开。
水冥赫眸光微闪,一双桃花眼波光无痕,静谧的盯着南宫娣,良久,才开口道:“你,何时回南诏一趟?”
南宫娣一怔,这段时日接踵而来的事情,心里乱糟糟,压根没有想到南诏,经这一提醒,想到父皇和母后,脸色沉郁下来。
“暂时别说。”若是那些人知道她还活着,不知道掀出什么风浪来。“你先回南诏,南诏估计也要不太平了。”
水冥赫定定的看了眼南宫娣,气恼的甩袖离开。
南宫娣微微发愣,不知又哪里惹恼他了,也没有理会,让紫心推着进了内殿,便瞧见君墨幽已经穿戴整齐。
君墨幽怕孩子压着南宫娣,径自抱入怀,放在床上,掖好被脚,来不及说上一句窝心的话,被急匆匆赶来的北辕尘打断。
“孩子受伤了么?”北辕尘风尘仆仆,他事先没有接到孩子找到的通知,有事找南宫娣相商,正好在半道上碰到了红焦,见她一脸急色,误以为孩子出事了。
如今,看到床上酣睡的孩子,小脸儿红扑扑,极为正常,不禁为之前的失态,有些尴尬。
“你替孩子切脉,为何吵他也不醒?”南宫娣开口替北辕尘解围,免得被君墨幽抢先刺他几句,惹毛了,解蛊的事情就艰难了。
君墨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越看北辕尘越不顺眼,平白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北辕尘嘴角挂着温润的浅笑,撩起袖摆,替南宫熙切脉,“无碍,只是吃了安眠的药,对身体没有损伤。”
君墨幽松了口气,商浣是想通了,没有再做出糊涂事来,此事就不与她追究。
“你替浅浅治腿。”君墨幽拿起木盒递给北辕尘,看着南宫娣的双腿,不禁回想到之前的那一幕,心口隐隐的刺痛。
北辕尘看着手中的木盒,打开看到琉璃翠色的白紫花,慎重的掏出贴身放着的药方,递给了君墨幽。“命人烧一桶热水,把药抓好放进去熬,直到一桶水沸腾为止。”
君墨幽想到他们两人独处,有些不乐意,可交给别人去办,放心不下,便亲自去了。
北辕尘找出一个白净的瓷碗,把白紫花拿出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倒进碗里,花扔进去捣烂,递给南宫娣:“喝下去。”
南宫娣看着浓稠绿色液体,散发着腥味,眉头紧蹙,捏紧鼻子,一口饮尽。
“水!”面色痛苦的朝北辕尘喊道。
“不能喝水。”北辕尘制止。
南宫娣被嘴里难闻的气味,熏得要晕死过去,原本以为这么漂亮的花,气味很好闻才是,哪知是臭的!
不须多时,南宫娣只觉得浑身发热,穿着单薄的几件衣物,却如大夏天裹着厚重的棉絮,苍白的脸酡红,渐渐的渗出汗水,可南宫娣看到青黑色的汗水吓的浑身一个激灵。
“北辕尘,我的汗水怎么是黑色的?”
“那是排出来的毒素。”北辕尘看着她素白的衣襟上已经晕染着水黑色,湿湿哒哒的黏贴在手臂上,蹙紧了眉头,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南宫娣皱了皱眉,浑身都有股腥臭味,大约是白紫花起了作用。
“当年在闽城我对君墨幽说过,他若没有能力保护你,我便把你带走。”君墨幽沉吟道,她与君墨幽在一起吃的苦,受的罪他全都看在眼中。“君墨幽不适合你,他眼中有千秋大业,有你,有太多的东西,与千秋大业相比,你的份量稍轻,才会使你陷入危机,若你随我走,我们便隐退山林,闲云野鹤,远离纷争,可好?”
南宫娣心思百转千回,被他的话刺破了她构造的美好,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完美的梦,希望是男人的心尖儿,排在第一顺位,她一直以为是如此。然,有一天,有人说有其他的东西在她在乎的男人心中份量比她中,多少会有不甘,会失落。
她知道君墨幽天下一统的野心,她便和他并肩打江山,成功之后,自己便在他心中占据着无人能动摇的位置,但真的是如此么?
她,有些不确定了!
“生活总是不如人意,既然是我自己选得道路,没有半路放弃的道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兴许是峰回路转呢?”南宫娣自信的一笑,她和君墨幽从两个不懂爱,自私的人,懂得如何去爱,懂的体谅对方,懂得沟通,一点一点的转变,都看在眼中,毫不怀疑他对她深入骨髓的感情,即使活着时在他心中江山第一,她第二又如何?
她可没有忘记,过去她不在的三年,君墨幽是如何度日,若当真她的份量敌不过他的千秋大业,他就不会舍得下江山,没有了求生的*。
想通了这一点,南宫娣豁然开朗,觉得她之前太不应该了,被北辕尘的一句话,就带入的死胡同里。
北辕尘没料到他的一句话反而提点了南宫娣,解开了她埋藏在心底依旧的心结,顿时有些郁闷了。
果真,墙角不好撬啊!
“管乐与水逸成婚了。”只是她没有在。
心里有写惆怅,她欠水逸太多,这辈子都尝还不了。
老夫人不喜爱她也是常事,毕竟,为了救她,人家孙子都把命搭进去了,身子骨越来越差。
“他们很般配。”北辕尘淡淡的开口,眼底有着笑意,她能看开也是好的,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水逸活不过三年。”南宫娣锐利的直视北辕尘,他真的不在意管乐?
她乐意见水逸与管乐成婚,那是她知道管乐是个好女子,对水逸会很好,她衷心希望他们小两口能开心的生活,若是能留下孩子那是最好不过,水逸也没有多大遗憾。
再或者,他们是幸运的,找到了灵药,可以救水逸,皆大欢喜……可那终归只是假设…
水逸的身子已经空了,精血几乎耗尽,若是放在现代,骨髓移植,兴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北辕尘一怔,三年么…
“管乐真心要嫁?”北辕尘希望管乐幸福,可她嫁给寿命不足三年的人,怎有幸福可言?
“婚事是我促成的。”南宫娣淡淡的开口,她心里还是自私了,为了水逸能幸福,牺牲了管乐,管乐再好终究抵不过水逸在她心中的份量。
“若是她不愿,你也促不成。”北辕尘不愿谈及这个话题,想到还有事情未与她谈,提醒道:“乔非秘密来了北苍,他与太后联系,被我们的人拦截了下来,已经动用你的人在路上设伏。”
“嗯,等你替君墨幽解蛊后,便把太后放出来,好生养着。”南宫娣颔首,事情终于要完全落幕了么?
汤药熬好,散热后,君墨幽把南宫娣抱进去泡,南宫娣只觉得有股凉气入体,驱散了体内的热气,随后好似有东西在啃咬着双腿,不痛却也不大舒服。
大约几个时辰后,南宫娣昏昏欲睡的被君墨幽抱出来,擦拭好身子,换好衣物,躺在床上,让北辕尘替她针灸。
拔完针后,南宫娣只觉得有股暖流在双腿流窜,企图挪动双腿,没成想真的动了,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双脚着地,一阵发软,跌坐在床上。
“你的腿几年没有行走,经络不通畅,没有那么快能行走,还要多加锻炼。”北辕尘浅笑的看着鼓着腮帮子的人儿,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捏,却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灼目光盯着他的后脑勺,悻悻然的住了手。“日后再做几次针灸便好。”
南宫娣颔首,心里雀跃,原本以为一辈子是个瘫子,没料到好了。
“君墨幽,真好,我的脚好了,好了。”南宫娣激动的朝君墨幽兴奋喊道,眼底闪烁着泪光,见君墨幽高兴的靠近,扑进了君墨幽怀里,喜极而泣:“好了,好了,终于好了,我做梦都想要好,真的好了…”南宫娣有些语无伦次,太多的失败例子,让她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是真的,迎面砸了一块大馅饼下来。
“嗯,好了。”君墨幽深邃的眸子蕴含着光彩,轻柔的顺着南宫娣的背。
看着相拥的二人,北辕尘眸光暗淡,不管他如何努力,始终是多余的局外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插足其中,默默的转身离开。
望着寂寥、落寞离开的北辕尘,君墨幽眼眸微沉。
——
三日之期转瞬即到,南宫娣与君墨幽没有失言,册封曲三娘为文婷郡主,赐了一座府邸,大肆张罗着婚事,张贴了皇榜,百姓对这个郡主很是好奇,纷纷围着郡主府看热闹。
而在睡梦中的水冥赫,被人强行换上了新郎喜服,五花大绑的押着坐上用花腾轻纱布置的花车,瞪着眼看着前面赶马的人,低吼道:“北辕尘,你快放开本王。”
心里怒意翻腾,他早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看到南宫娣难得的善意,他又该死的拒绝不了,一咕噜的喝掉了那碗据说是她‘亲手’熬制的鲜汤。
结果…他直接倒下,然后…醒来就被五花大绑了,押着去接新娘。
对方是圆是扁他都不知晓,若是恶整他,给个夜叉嫁他,这辈子完蛋了!
“这是个美差,听说新娘子是个貌美佳人,定然不会让你吃亏。”北辕尘不疾不徐的说道,看着夹道相站的围观百姓,脸上的笑意渐深,平时让这小子得瑟,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美差?何不你来?”水冥赫冷哼一声,上下横扫北辕尘一眼,讥诮道:“才子佳人,倒是般配。”
暗忖道:今儿爷和这货梁子算是结下了!
“此言差矣,尘指天发誓今生非衣儿不娶,她若不嫁,此生便孤独终老。宣王爱美人,天下皆知,府中美人成群,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可!”北辕尘拿当年水冥赫的豪言壮语揶揄,看着水冥赫被堵的脸红脖子粗,温朗的笑了几声,把这几日的郁气给一扫而空。
到了郡主府,从新房中把新娘牵出来,直接到前堂拜堂,水冥赫脸黑如墨,这算什么事?感情他是入赘来着?
“抗议,爷要抗议。”水冥赫扯着嗓子喊上两声,前来观礼的客人全都安静下来,看着发飙的新郎。
就连他身旁安静的曲三娘,也是微微一怔,掀开头盖,涂着殷红口脂的唇一张一合道:“抗议无效!”
“爷…爷是娶老婆,不是嫁老婆,要想爷成亲,必须到爷的府邸去!”水冥赫瞧清楚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一愣之下,把拒绝的话说的稍稍婉转了些。
巴掌大的鹅蛋脸,一双明眸如夜空闪耀星辰,红似火艳玫瑰的唇微抿,展现着此时的不悦,可,让水冥赫愣神的不是她精致妩媚的容颜,而是那与南宫娣有几分相似的样貌。
一旁的南宫娣看着曲三娘也是一愣,没料到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难道她们之间有何关联不成?
“你的府邸在南诏,难不成大伙全都随你过去?”曲三娘心里焦急,都快拜堂了,那该死的男人,怎么还没有来?
水冥赫一双如雄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直直的看进曲三娘的眼底,她根本就不愿意与他成婚,却又拖着他成婚,里面有什么阴谋不成?看着她眼底有着慌乱,时不时的转向门外,心中了然。
“说的也是,爷糊涂了,那咱们赶紧拜堂成亲,免得耽搁了时辰。”水冥赫转身,示意司仪开始。
看到态度突然转变的水冥赫,众人有些回不过神来,尤其是南宫娣,她可没有错过他嘴角阴险的笑,不禁有些担心曲三娘。
“一拜天地!”
水冥赫乖乖的转身拜天地,可看到新娘直愣愣的站着,眼底闪过暗芒,对着一个角落使了眼色,水冥赫的暗卫出现,按着曲三娘磕头行礼。
南宫娣暗叹不妙,这货是看穿了这出戏,俨然要真做了,到时候陌亭裳出现,估计没那么快善了。
曲三娘目光冷冷的盯着人群里的那抹蓝,直到被押着拜天地,适才如梦初醒,霍然挣开女暗卫的手,直直的走向人群中,在陌亭裳身旁站定。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么?”曲三娘一双丹凤眼蒙上一层寒霜,心里的怒火翻江倒海,他来了,且坐定的看着她拜堂,他就真的对她一点情义也没有么?
陌亭裳放下酒杯,淡淡的扫了眼曲三娘,似是无奈,温雅道:“三娘,别胡闹!”
“胡闹?”曲三娘攥紧了袖中的手,原来在他眼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胡闹,深吸口气,扬着尖尖的下巴,笑道:“好歹朋友一场,如今你能来吃杯喜酒,三娘心中‘欢喜’,若得陌公子一句恭喜,再好不过。”
陌亭裳黑眸云雾涌动,盯着曲三娘半晌,叹了口气:“当真?”见曲三娘颔首,陌亭裳骤然收紧了手中的玉佩,淡笑道:“若是你心中所想,亭自会让你如愿。”顿了顿,看着水冥赫道:“亭…恭贺二位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轰’曲三娘脑子有一瞬空白,脸上霎时惨白,凄苦的指着陌亭裳,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陌亭裳好似瞧不见曲三娘的难过、委屈,伸手把掌中玉佩放在曲三娘手中:“你寻得良人,这玉佩亭没有收下之理。”说罢,便转身离开。
“啪嗒——”曲三娘瞬间回神,扬手把玉佩砸在地上,玉佩顿时碎裂,咄咄逼人的说道:“陌亭裳,你当真看不出我的用意么?你若对我无意,为何还要参加婚礼?还是你对我的情谊,是看在我与水卿衣长相相似?”
南宫娣心下一惊,与她有何干系?
“三娘,你当真看不透么?”陌亭裳转身,眼底一片冷意。
“是,我是看不透,我若看透,便不会一厢情愿的雕刻定情玉佩强塞给你,对外声称你是我的未婚夫,见你佩戴在身上,我自作多情的以为你默认了。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你心里想着念着的不过是三生石上替你选的妻子,之所以你愿意和我纠缠不清,不过是为了这张脸!”曲三娘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把心底的委屈全都宣泄而出。
众人面对这种情况,有些回不过味来,却没有离开。
南宫娣看了眼两人,抿紧了唇,再如何清冷傲骨的女子,终究是难逃情字,为情所伤,不惜卸下自尊。
陌亭裳瞥了一眼沉思的南宫娣,脸色冷了下来,厉声道:“莫要无理取闹。”
曲三娘凄凉一笑,掏心窝子的一番话,把脸面拔下来扔在地上,得到的是‘无理取闹’,看着他缓缓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绝望。
“陌亭裳,你若离开,你我便恩断义绝!”曲三娘面色冷清决绝,纤细的身影不显柔弱,自有一番坚韧傲骨,透着一股子倔强。
陌亭裳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啊——”人群里发出一阵尖叫声。
陌亭裳隐忍的攥紧拳头,终究是无法狠心,转身,看到的一幕,令他瞳孔骤然猛缩。
曲三娘手中紧握着一支金钗,上面沾染着一抹血痕,而她白净的脸上一条狰狞的伤痕,自左脸颧骨处划向右脸耳根,霎时满脸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红似火焰的喜服。
“陌亭裳,为了你我爱惜这张脸,丝毫破损都会心疼的要命,如今,我才发现,我心底深处是多么的憎恨这张脸。”话落,扯下脖子上的配饰扔到陌亭裳的脚边,“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南宫娣看着陌亭裳呆滞的站在原地,随后看着小跑着离开的曲三娘,起身,拿起一边的拐杖,走到陌亭裳的身边,“何必呢?”
陌亭裳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我与她不可能,又何必再给她希望?水冥赫很好,他能给三娘幸福。”
“再好的男人,若不是心中所要,不会幸福。”南宫娣在感情上自己也是白痴,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的走来,在其中感悟,也没有什么心得劝慰他,只是感叹两人相互有情,为何又相互的折磨?“莫要等到真的失去才后悔。”
说完,便朝君墨幽走去,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喃喃的说道:“没有切身的体验失去,人往往容易把太易得到的幸福,或者是人与物都不会珍惜,幸而,我们醒悟的不算迟,人生只有数十载,又有多少岁月经得起蹉跎?”
君墨幽缄默不语,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谁对,也不是相互喜欢才能在一起。
别人的事情他没有心思去管,让他在意的是曲三娘的话,她与浅浅样貌相似,而她说陌亭裳是看在她的脸才与她在一起,那么那个人便是暗指浅浅,难道浅浅是陌亭裳三生石上命定的妻子?
——
郡主府
偏院内,新郎与一个小人儿盘腿坐在榻上,大眼瞪小眼。
“爹爹说你是坏人,把熙儿藏起来,不许见娘亲。”南宫熙鼓着腮帮子,委屈的瞪着水冥赫,他是偷偷让侍卫带着溜出来找他算账的!
水冥赫腚疼,他被个小毛孩问罪,有木有?
“然后呢?”
“娘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用钱,不能用钱解决,就用暴力,打得对方拿钱解决。”南宫熙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眼底有着得意,为了把这句话说的顺溜,他下了不少功夫,都没有跟他的‘朋友’交流。
水冥赫脑门滑下几根黑线,不打算理会这熊孩子,阖眼假寐,心思却在他的新娘子身上。
南宫熙见水冥赫不理会他,也有些无聊,娘亲说这叫比定力,谁先坐不住,就输了,所以就要做着不动。
伸手拿着托盘上的瓜子吃吃起来,‘咯嘣’咬烂,吃了仁,把嘴里的壳吐在水冥赫身上,不想力气用大了,吐在他脸上,还带着几点唾沫星子。
水冥赫立即跳了起来,伸手朝脸上一抹,瓜子壳还带着口水,阴郁的喊道:“兔崽子!”
“瓜娃子!”南宫熙小盆友不甘示弱,把他娘教的骂出来。
水冥赫气得两眼圆睁,张嘴道:“胖墩子!”
“丑八怪!”
这句话可把水冥赫气炸毛了,两人你来我往,说的南宫熙小盆友喉咙冒烟儿,只对着口型,胡乱吧唧两声,他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重要的是他娘没教那么多,不会呛声了。
水冥赫有些得意,没等他脸上笑开,便听到小盆友撂下一句:“幼稚!”
“……”水冥赫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却泪奔了,他错了,他不该和小毛孩斗嘴。正要找回身为大人的威严,训斥两句,却看到人小毛孩对着他拍着屁股,走人咯!
而主院落内,却不似偏院那么活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盎然,可气氛却格外压抑,伺候的丫鬟全都小心翼翼的候在一旁,走动也是惦着脚尖,生怕弄出点声响,就会遭殃。
屋子里,曲三娘原本水波转动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静若死水。
即使被情伤的肝肠寸断,却滴泪不落,没有焦距的看着眼前的铜镜,里面一条贯穿整个脸蛋的伤疤,如同一条嗜血的蜈蚣,盘旋在上面,格外的骇人。
“脸上不能沾水,不然会留下疤痕。”北辕尘替曲三娘清理好伤口,洒上药粉,开了一个药方递给身边伺候的丫鬟。
“不沾水就会不留疤么?”曲三娘平静无波的语气透着淡淡的讥讽,她自己下的手,又如何不知伤口有多深?即使好了,也会有一条粉色的伤疤横在脸上。
呵呵…毁了好,毁了断了她所有的念头,十年的感情因这张脸画上句号。
北辕尘手一顿,打量了一眼这心如死水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与他是同道中人,为情所苦。
“他心中有你,即使你是一张鬼颜,都貌若仙子,你能下的去手,必定也不是在乎皮囊之人,好与不好有何关系?”北辕尘对情爱看的开,爱不一定拥有,只要她开心快乐,他便开心快乐。
再此见隙插针,撬墙脚,不过是为了告诉君墨幽,除他之外还有人在觊觎她,便不敢亏待了她。
这次的婚礼,只不过是她孤注一掷,逼迫他也是让自己看清事实。
“偏生世上就有以貌待人,若我不是与水卿衣有相似的容颜,他岂会多看我一眼?这些年来,我只不过是自欺罢了,如今,梦该醒了,便不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曲三娘凄苦的一笑,捂着痛得麻木的心,感受到里面渐渐的空落,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何必为难自己?”北辕尘看着她蒙着纱的脸,微微叹息,她脸上的伤疤只能靠她自己。
“心中的伤愈合,我便让脸上的伤好。”仿似看出了北辕尘的心思,莞尔一笑:“听闻北辕世子医术无双,有一方秘药,隐去便去洗去所有烦忧,最是适合情伤之人。”
北辕尘一愣,那方秘药他研制成功,从未曾试过,不知有什么后遗症,不敢胡乱尝试。
“我给你免费试药还不行?”曲三娘沉着脸,倔强的看着北辕尘。
“你告诉我三生石的秘密,我便给你忘情水。”
曲三娘沉默半晌,目光悠扬的望着窗外,听着清风吹拂着树枝,发出‘唰唰’的响声,清缓飘渺的嗓音道:“我们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里面住着一群与你们有些不同力量的人,他们自称是上帝选拔守护苍冥大陆的神子,看轻了外界乃至四国中人,在他们眼中,你们就是‘低贱’的人类!”
北辕尘蹙眉,脸色有些难堪,听着曲三娘用嘲讽轻蔑的口吻叙说,其中难掩厌恶、痛恨,便没有打断。
“其实只不过是练习着与你们不同的武功心法罢了,便真当自己是仙人,真真是野人,愚昧无知!可就是这么一群蠢笨的人,受四国人追捧,让他们得意忘形,忘记只是凡夫俗子,摆着神人的谱,所有的物什阁楼都取着圣洁的名字,这又怎么样?掩饰得住他们腌臜的内心么?许是当年的圣女看穿了他们的野心,便逃离了部落,为了寻找让他们能主宰四国的圣女力量,不惜一切的代价,可这麽多年过去了,依旧毫无头绪,直到十年前,大长老在净月湖看到异象,说是受到神的指示,便一同闭关,数日后开启了神台,以血浇石,替三生石开光,渐渐的出现了水卿衣的容颜,说是下一代圣主的命定妻子。”
曲三娘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讽刺,谁人不知,历代圣女都是前任圣女之后,然,她们的容颜却相差无几,那所谓的三生石上,只不过是上面刻着圣女的画像,把血浇灌在上面,更加清晰的显露出罢了。
什么命定的妻子,全都是狗屁!
只有那深受长老们荼毒的陌亭裳才会对此深信不疑,她以前稍稍提及过,每次都被他以冒犯神灵喝止。
呸!
她怎么就看上那样蠢的男人?都是一群脑残!
北辕尘没有看见曲三娘的愤懑,心思却沉浸她所说的部落,难道就是衣儿找的洛克部落?
若当真是如此,岂不是危险?被部落里的人发现,以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大肆寻找圣女的心思,定会把衣儿带回去。
“衣儿已经成婚,命定之说做不得数吧?”北辕尘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这般遭。
曲三娘嗤笑:“他们已经陷入了癫狂,只要有水卿衣的下落,成婚生子了又如何,只要不死,便一定要与圣主洗礼,生下下一任的圣女亦或是圣子。”
“衣儿已经死了。”北辕尘沉声道。
“别想欺骗我们部落的人,圣女的命脉始终与部落有着某种关联,若她死了,为她而生的守护者便会跟着死去。”曲三娘眸子里一片冷意,这只是他们下的诅咒契约而已。选定为圣女守护者的人,世世代代的后代,都是守护着圣女,为的是更好的控制圣女。
若不是一代不如一代,他们早就摧毁了契约,另选其他圣女。
“你们…”
“瞎操心,若我们真的要把水卿衣带走,早在三年前,陌亭裳便把她带走了。”那可是他的妻子!
北辕尘松了口气,若是她被带走,那个男人又会疯了。
“不高兴的太早,我已经感觉到长老派了其他的族人出来了,而且那个守护者也在,某种程度上,守护者能感应到圣女。”曲三娘嘴角勾勒着阴险的笑容,他们看来是被逼急了,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出来这么多人。
“……”逗我玩儿呢?
“你们把她藏在宫中,不要乱走,会很安全。”曲三娘想到那个女子,与她有着相似容颜的女子,心里矛盾,说恨她吧,心里又可怜她,有着这样的身份,成婚生子了也不能改变被抓住再次改嫁的命运,除非,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抵抗洛克部落,但是,可能么?
“多谢!”
北辕尘想把事情告诉南宫娣,一阵风似的离开,到了宫门口,碰上了雪临的隐卫。
“世子,庄妃与小太子被楚慕顷抓住,三日后要用来祭天。”
北辕尘眼底闪过阴鸷,明明知道是乔非用手段引他去,可不得不去。
“走!”想了想,耽搁几日无碍。
北辕尘把解蛊的方子给隐卫,让他进宫交给南宫娣,顺便带句话,让她在宫中,不要出宫,便率先离开,却不知,就是因为他的离开,没有好好把事情始末叮嘱南宫娣,让她陷入危机,再次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
南宫娣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方子,思索着他那句话的意思,随即不甚在意的摇头,她的腿都未好完全,只能走几步路,怎么会出宫?
让人唤来太医,南宫娣把方子递给太医,让他替君墨幽取蛊。
太医是太医院院使,已有六十来岁,身子骨硬朗,精神抖擞,浑浊的眼底闪耀着精芒彰显着智慧的光彩。
“妙,妙,此方甚妙。”郭太医连连赞叹,看着南宫娣的眼神就像看着亲闺女一样,亲和的问道:“可否让老夫与这神医会会?”
“太医,很不巧,他有急事去了别国,待他回北苍,我定然会让他与您探讨。”南宫娣笑了笑,便让郭太医做正事。
郭太医替君墨幽切脉,看了看眼睑,随即看舌头,最后按照方子上的药方熬一碗药给君墨幽喝下,君墨幽感觉沉寂在心口的蛊虫躁动起来,看着胸口的皮突突的跳动,眼神阴冷。
郭太医神色慎重的在心口处扎针,逼得蛊虫四处乱窜,随即在君墨幽手腕上划破一道口子,抹上透着诡异香味的药膏,按住出血的伤口,便以肉眼的速度看到蛊虫迅速的朝胸口,肩膀处的血管过来,到了手腕处,眼见就要出来了,蛊虫突突跳动几下,往回走去。
“怎么回事?”南宫娣看到这一变故,慌了心神。
郭太医没有解过蛊虫,只是按照方子上的步骤来的,看到蛊虫到手腕处就倒回去了,想了想,“是不是老夫按住了伤口,它不得出倒回去了?”
说罢,便把手拿开,堵住的鲜血喷薄而出,如小喷泉似的,泼洒在锦被上,仿似一副泼墨画,妖艳刺目。
“糟糕,蛊虫倒回了心口,手腕上的鲜血止不住了。”郭太医慌了神,连忙按住伤口,可是鲜血不断的溢出,而君墨幽却脸上苍白的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