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九三章 悠长之夜

八汰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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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赶回金黄道馆的时候,已经快接近锁门的时间了。匆匆洗漱完毕,他们各自躺到了床上。

    灯一关,房间内一片寂静。

    小夜翻了几个身,没合眼,她想了想,漫无目的地轻轻开口了。

    “小茂,你睡着了吗?”

    茂公子没回答。

    过了几秒。

    “小茂,你应该是睡着了吧……”

    依旧没有回应。

    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长,然而——

    “哎,我还想和你稍微聊聊呢。”

    茂公子终于没忍住,“我睡着了,你可以死心了。”

    “哈,你果然没睡,我就知道。”某少女的嗓音听上去怎么有种喜笑颜开的感觉?

    茂公子不耐烦了,“有事快说!”

    “嗯,其实也没什么……”

    夜妹子支吾了多久,茂公子也气结了多久,好在少女那藏不住事的性格注定不会让某人失望。

    “那个,小茂,你以前真的有后援团?”

    茂公子听得心头一惊,不过他回答得倒是四两拨千斤。

    “嗯……”一个字打发了哟,少年真不愧有高手风范。

    “大家都是像美穗那样的漂亮姐姐吗?”

    茂公子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一个“嗯”字了结。

    “原来小茂你也喜欢那样类型的啊……”

    这一回,茂公子终于不能再淡定下去了。

    “不是!”没什么好解释的,直接否定。不过那个“也”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哦……”夜妹子并不去追问,随后逐渐就没有了后续。

    茂公子纳闷了半天,憋不住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看来这回是轮到茂公子被无视了。

    “你……睡了吗?”

    “……呼呼……”

    茂公子脸一黑,果然是睡着了啊。他撇了撇嘴,翻了个身,小声道,“晚安。”

    本来他也没期待会得到回应,不过小夜妹子仿佛是心有灵犀似地,掐着点含含糊糊说了一句梦话。

    “后援团……真好……好羡慕啊……”

    这有什么好羡慕啊,难不成,少女,你也想组个男子拉拉队什么的……

    茂公子觉得,今晚他很有可能会失眠。

    也不知道又翻了几次身,小茂终于迷迷糊糊勉强算是睡去了。

    他好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然而醒来的时候却记不清了。睁眼之际,举目一片昏暗,床头上摆放的夜光钟荧荧显示出2点15分的数字,足够再继续睡个回笼觉了。

    茂公子正要闭眼,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接着夜光时钟微弱的光线,他竭力将视线深远,紧接着,终于发觉是哪里不对了。

    那个呆瓜少女的床铺空了。

    小茂暗叫一声该死,拧开了床头灯,迅速开始收拾起来。

    他还能怎么样,即便心知肚明迷路的概率在80%以上,找到人的概率更加渺茫,作为苦逼的旅伴,收拾烂摊子的职责义不容辞啊。

    让我们把时间调到一个小时以前。

    在同样的一片黑暗中,这次醒过来的是夜妹子。她也同样看了一眼夜光钟,随即和茂公子一样,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当然,这时失踪的绝不可能是小茂。

    她看见的是,地上躺着一只宝贝球。

    然后夜妹子就整理了一下,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在点着幽暗路灯的走廊上,宛若自家后院般熟门熟路地绕了一圈,小夜居然神奇地在迷宫里找到了通向屋顶晒台的楼梯。

    “原来你在这里啊,可把我急死了。”

    凉凉的夜风中,少女飘忽的嗓音显得有些不真切。

    残月如钩,星空静谧,沉睡的空气里,没有人作答。

    “怎么了,不舒服吗?”少女的声音越加清晰了。

    依旧没有回音,仿佛那个地方本来就没人。

    “对不起,你是在为白天的事生气吧。”少女的话音听上去很是消沉,“是我不好,如果那个时候我再果断一点的话……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实在是再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而……”

    只听得轻轻的“哎呦”一声,然后又是“噗通”一下,绵长的话语蓦地就被打断了。

    “你干什么撞我呀……”小夜揉着撞痛的屁股,冲着眼前的黑影,满腹委屈地抱怨。

    黑影终于咿咿呀呀地出声了,而且一张口就是一长串,丝毫不给对方插嘴的余地。

    小夜就好像完全没有沟通障碍一样,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地侧耳聆听,眉宇间或收拢,最后却终又饱含着幽幽的苦涩舒缓开来。

    “抱歉,怨影娃娃,你的心情我非常明白,我也是很热切地想要获胜,但是,如果代价是要你做出牺牲的话……”

    “你真的认为这是一种牺牲吗?”

    清冷的嗓音,犹如是一道利刃,裹着寒霜般的月光,瞬间将夜色中的迷茫劈散。

    小夜愣了愣,猛地回头。

    宁静的月色下,熟悉的影子随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而愈发清楚。

    少女张了张嘴,仿佛是想要躲避什么似地视线微微一沉,别过脸,没有说话。

    “大半夜的你还真能跑啊。”小茂显然是脸色欠佳,嘲讽般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刺耳,“事先说明,别用梦游之类的拙劣理由来应付我,不管用。”

    小夜跪坐在地上,微仰着头,宛若是鼓起了勇气般,再次看了对方一眼。

    不知为何,明明是半夜,周围也没什么强烈的光源,此时在她看来,小茂的脸庞竟是意外地清晰,仿佛就连神色的一丝细微变化都能分辨清楚。

    小夜什么都没有说,她根本放弃了辩解,只是傻傻地坐着,脑子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不明物质,昏昏沉沉的,思维好似凝滞了。

    小茂轻悠而绵长地舒了口气,犹如是要将之前积聚的担忧和焦躁全部吐出,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转过了身,“刚才的话,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的话,我只能说,你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它的主人。”

    “对你而言,你和怨影娃娃之间的羁绊,也不过是如此么?”

    “看来你,全然没有做好觉悟呢。”

    “如果你是抱着这样天真的心情去参加比赛的话,即便能够顺利拿到八枚徽章,到了联盟大赛上,也绝不会有什么胜算。”

    “放弃的话还是趁早吧,回到合众。”他侧了侧头,“你不适合职业的道路。”

    说完,小茂没有再回头,径直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银月已过中天,夜色愈加深沉。

    小夜独自在黑暗中静默了很久,忽然幽幽开口了,“怨影娃娃,也许我,真的还是回到合众比较好吗?”

    小小的黑影尖叫了一声,仿佛是在大声抗议。

    “呵呵,果然你也不想回去呢。”少女的笑声听起来充满了无奈,“我也是啊,很想就这样旅行下去,永远永远……但是,也许正如小茂所说,我不适合职业的道路呢。”

    黑影又一次急促的叫了几下。

    “即使不适合也没关系……吗?”少女忧伤地望着眼前竭力想要鼓舞自己的小小人偶,“你会永远陪着我,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永远在一起……吗?”

    “谢谢你,怨影娃娃,总觉得好像恢复了些许勇气呢,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少女蓦

    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让我们将这段旅程走到最后吧,即使不能在联盟大赛上获得优胜,也一定会成为一段最美好的回忆吧。”

    夜色中,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显得有些飘渺,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在黑暗之中。

    “呐,你觉得,小茂他……变得讨厌我了吗?”

    “或者,他其实一直都挺讨厌我的?毕竟我总是惹他生气呢……”

    “呵呵,你说,如果讨厌我的话,就不会和我一起旅行?”

    “也是啊,谁会总是和讨厌的人在一起呢?”

    “但是,小茂他很温柔啊,说不定……?好啦,我不去胡思乱想了还不行吗?”

    “不管是讨厌还是喜欢,他应该会记住我吧,永远永远。哪怕有一天他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我所做的一切,呃,应该说是傻事吧,多少也会记得吧。然后,他会在闲聊的时候当做笑话一样和别人谈起,这样就会有其他人……更多的人知道我。他们也许会再告诉别人,也许不会,或者甚至有可能我的故事会变得面目全非,但是至少,在大家的记忆中,也可是确确实实地活着呢。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关都的,还有其他地方,很多很多人……哈哈,这样也太理想化了吧。果然还是多交点朋友比较可靠……”

    “呐,怨影娃娃,你说,我能交到很多朋友吗?不一定非要像小茂这种,唔……还是找一个能和我一起犯傻的朋友吧。你说,我能找到吗?”

    “呵呵,应该是有点难吧,毕竟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种少根筋的,缺心眼的,笨得无可救药的家伙,朋友什么的,即使能交上一个都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拉里哥一定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才让我和小茂一起旅行的吧。愿意接受我这个呆瓜的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所以我,即使被讨厌,只要他不赶我走的话……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就这样维持下去吗?”

    “哎,你说,会不会有点无耻啊?”

    “说什么呐,我哪里做过那么多无耻的事啦?也就是趁着拉里哥不注意晚上偷跑出去罢了,而且而且,你可也是从犯哦……”

    “哎呀,不准撇清关系啦。好了好了,最多我以后再犯傻的时候,一起拉着你好啦。哎哟,你怎么又撞我……”

    一门之隔的楼梯下,一个人影动了动,沿着昏暗的走廊,最终消失在了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