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番外——亚历克斯与伊尔妲(36)

九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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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任牧师从来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神祇往往有难以计数的信徒,这些信徒中最为虔诚的人可以被称为追随者,他们是可以听到神祇的声音,偶尔地,在死去后也能在哀悼荒原中也能得到神祇的引领,他们之中最符合神祇的喜好的人又会得到召唤,成为牧师,这些牧师在逝去后会直接往神国去,主任牧师则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不但信仰坚定,狂热,还要看出身、容貌与才能,像是洛萨达的牧师多数都是年轻英俊的贵族,葛兰的牧师大部分是游走在街巷中的盗贼,阿芙拉的牧师们则以富有美貌的贵女们居多。

    虽然说,一个神祇如果没有战斗性质的神职,祂在战斗这方面就不免受到一些影响,像是曾经的魔法女神,虽然祂是魔法之神,但依然不妨碍一个胆大妄为的弑神者差点将其取而代之,那个人甚至不是一个刺客,只是一个战斗法师——但如艿哈莱这种主任牧师,就意味着神祇必然总是有一缕视线是投注在她身上的,盗贼“流亡者”虽然也是个经验老到的刺客,但还是与她缠斗了一段时间。

    “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孩子……”流亡者说。

    “什么?”亚希尔好奇地问道:“一个孩子,她随身带着?”阿芙拉不像是之前的弗罗,她的牧师是允许结婚的,但一旦结婚就要失去在神殿中的位置,一般而言,做到了主任牧师的追随者是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选择的,失去了神力与眷顾后她们是否还能保持青春与魅力不论,恩惠、钱财与权利是掌握在自己的丈夫手中好呢?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好呢?这谁都心知肚明。

    “是她与什么人的私生子吗?”亚希尔又问道。

    “我不确定,”流亡者说:“但这个孩子显然对她很重要。”

    “让我看看,”亚希尔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流亡者说,一边带着亚希尔去了他们的秘密殿堂。

    之前说过,阿克所在的关键位置正处在几条道路的交叉口,而这座城市则处在一座盆地中央,向着周围的山脉攀升,亚希尔的城堡位于其中最为峻峭的山峰上,这座山峰就像是被切了一半的谷堆,一侧浑圆,一侧平直,堡垒当然位于浑圆的那部分,但在堡垒的更深处,有通道直接通往山峰的腹部,里面是个丝毫不亚于漏斗森林底部的蛙人洞窟的巨大空间,在其他地方,要建造这种秘密场所几乎不可能,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足够的魔法或是科技支持,但在这个区域,这些都是上天赐予的。

    亚希尔的堡垒不像是冒险者们想象的那样可怕,他的秘密之地似乎也是如此,从甬道开始,就是明亮的,干净的,令人感到舒适愉快的,顶端悬挂着没有气味的鲸油灯,墙壁上描绘着神圣的豌豆花,还有欢乐起舞的人群,路面都用黑白两色的马赛克拼出优雅的花纹,就算不用强迫手段,也大有人愿意跟着这么一个温和可亲的领主一路走向未知的尽头。

    等他们走进了这座殿堂,会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剧场。这里有好几条不同的甬道,分别通往不同层,各层互不相连,统一的是在个人视线交汇的中心——那是一座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在上面演出的圆形舞台,也要比在场的任何人所见过的舞台更奢侈,更富丽,它的顶端悬挂下织金的绸缎,它们如同那种花瓣层叠的大花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展开,花蕊是一盏垂挂下来的黄铜多支吊灯,枝条甚至比一棵真正的巨树还要稠密。

    舞台的地面是雪花石与黑金石拼砌而成的,后方正中矗立着一尊雕像,被深红色的丝绒覆盖着,让人看不出其中的究竟。

    亚希尔的眼神不无眷恋地在上面停驻了一会,就移开了,他跟着流亡者进了顶层的一个房间,他们先去看了那个孩子,他正在沉睡,眼线细长,鼻梁挺直,唇珠饱满,看得出将来必然面容姣好,亚希尔伸手捏了捏他鼓起的面颊:“庆幸你是个男孩吧。”如果万事顺遂,他会需要很多追随者,很多,就如曾经的弗罗与现在的阿芙拉,他也不介意在襁褓中为自己预备将来的牧师与信徒。

    “他一直沉睡着。”流亡者说,“希望身体没有问题。”

    “一直?”亚希尔摇了摇头:“可能是牧师的神术,我可以让他们来看看,反正我也不缺这么一点物资和时间。”他转向流亡者,“接下来我们要去看看他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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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艿哈莱当然没有如拉曼妥思子嗣这样的好待遇——当然,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劫来了怎样一个灾难。固然拉曼妥思的子嗣在一个可能的泰夫林(半人半地狱生物)的身体里复生后,祂的力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衰退,从外貌上看,祂现在就是一个普通——至多十分可爱的婴孩,从威力上来看,艿哈莱作为阿芙拉的主任牧师,已经可以很好地安抚住祂。

    但请注意,是安抚,阿芙拉作为婚姻与爱情的神祇,兼具一部分生育的职责,作为她宠爱的主任牧师,艿哈莱的神术针对许多生物的幼体具有特殊的影响力。

    她之所以会被流亡者抓住,也是因为在追索到拉曼妥思的子嗣后,耗费了很多力气才将暴怒的“婴孩”抚慰到平静,继而让祂陷入沉睡的缘故——现在她不可能再回到祂身边施放神术,等到祂醒来之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定。

    所以,当亚希尔与流亡者走进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到一个惶恐不安的可怜人。

    亚希尔的眼里掠过一丝疑窦,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将艿哈莱禁锢在墙面的镣铐——镌刻着秘银纹路的黑铁镣铐,缠绕着可以令人肢体与精神同时麻木的狩魔蛛丝,这两种物质配合着咒语可以隔绝大部分神祇的窥视以及与信徒的交流,创造了这个法术的不是别人,正是无底深渊中的恶魔君主,六指的乌黯之君格拉兹特,他用这个法术囚禁住了财富女神沃金,差点让祂在无底深渊彻底陨落。

    法术的力量依然在刻痕中流动,没有出现迟滞或是断裂,这让亚希尔略微安了点心,这才有心情去观察这个阿芙拉的主任牧师,“你真美啊。”他彬彬有礼地说道,艿哈莱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作为阿芙拉的主任牧师,她什么样的赞美没听过,只有这个人的夸奖会让她无来由地毛骨悚然,她立刻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她原本想要寻找机会回到拉曼妥思的子嗣身边,虽然失控的神祇后裔会带来很大的危害,但她也不希望祂脱离自己的控制——可现在看来,无论什么想法,在这个古怪的男人面前都最好不要有……她的预感告诉她说,任何改变都有可能带来可怕的后果。

    亚希尔看着阿芙拉的主任牧师温顺地低下头,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他还以为自己可以从这个阿芙拉的主任牧师这里寻找到额外的乐趣。虽然作为最重要的祭品,他不能对她造成什么严重的损伤,但就如他所说,与其折磨一个人的躯体,不若折磨她的灵魂,如果这个主任牧师想尽了办法要逃脱的话,他可以让她在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或者从一开始就揭穿了她,毁灭了她的希望,那该多么有趣?

    “美人……”他最后嘀咕了一声,走开了,一阵奇妙的乐声在艿哈莱的脑中,而不是耳边响起,艿哈莱立即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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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历克斯被安排在仅次于亚希尔的最好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不但正面对着碧树葱茏的庭院,如同抛洒着珍珠的喷泉,还可以时刻看见与听见那些被豢养的珍贵宠物——那些诗人、乐手甚至施法者们,他们个个容貌俊美,或是秀丽,具有的才能各个不同,超乎常人,并且都对亚希尔抱持着近似于狂热的爱恋与服从。

    从亚历克斯,或者说,从与亚希尔的房间毗邻的几个窗口看出去,时常就能看到他们在喷泉前的一个平台上展示才能,悦耳的琴声,动听的歌谣,连篇累牍的诗句或是色彩纷呈,异想天开的戏法,如此种种,仿佛都只是为了寻求一个人的注目。可惜的是,能够入亚希尔眼的寥寥无几,能让亚历克斯惭愧——他们想要的那种自惭形秽,就不可能的——亚历克斯可是从一个有电影,音乐剧与电子游戏的世界而来的人,这些表演一开始还能让他感到新奇,但新奇之后就会感到无聊了。

    让亚历克斯在意的是,亚希尔如何能够将这些人聚集到自己身边的?凡人或许还能用钱财与权利来打动或是威胁,但那些施法者如何高傲,他可是在维尼托就有所感受了,对于施法者们来说,能够看到魔法星河与不能看到魔法星河的根本就是两种生物,大多数法师与术士看凡人就像是看一只猴子,而亚希尔……他并没有表露出过他可能是个术士或是法师的意思。

    而论魅力,亚希尔固然是个温柔的人,但从容貌与内涵上来说,他没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何况,要让术士与法师跨越这么一道深深的沟壑,可不是用美貌或是顺从就能解决的事情。

    亚希尔身上一定有什么吸引着他们,让他们无法摆脱的东西。

    最常徘徊在亚历克斯窗下的人还是拿哈,这孩子自然不是为了寻求亚历克斯的好感而来的,可以说,他丝毫不掩饰对亚历克斯的敌意,他每时每刻都在观察这个新人,要从他身上寻找漏洞,试图证明他是个无用的废物,一个危险的奸细,好让他被亚希尔厌恶甚至仇恨。

    其他人么……不是冷眼旁观就是讥讽嘲弄,对亚历克斯也对拿哈,他们说,最受宠爱的还是那个流亡者。

    但这个勉强平衡的局面还是在流亡者回来之后被打破了,因为亚历克斯并不愿意附和这里的古怪氛围,戴上黑丝绒面具——在亚希尔也佩戴着面具的时候,他无疑成了所有视线的交集点,人们都在交头接耳,猜他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流亡者的刀下亡魂,之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流亡者最早就是因为能够为亚希尔除掉眼中钉肉中刺才得以成为他的宠儿的,后来这种才能也被用在了宅邸深处,反正人一死就毫无价值可言了。

    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渴望的矛盾并没有在短时间内爆发,流亡者像是看不到还有一个没戴面具的人,亚希尔也依然戴着面具,并在流亡者回来后继续与他共处一室,也常常同时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这个月的月末,亚希尔亲自来邀请亚历克斯参加一个盛大的祭典。

    “是哪位可敬的神祇?”亚历克斯仿若随意地问道:“我似乎不记得有哪位神祇是在四月里举行祭典。”

    当然是有的,那就是弗罗,在弗罗陨落后,红龙格瑞第差点就得到了晋升的机会,她在格瑞达纳与被她控制的地区都有神殿和牧师,后来则是阿芙拉,但无论是格瑞第还是阿芙拉,都没有选择在四月举行祭典,一般来说,新神除非是借用原先陨落的神祇之名获取神位的,很少会继承祂的东西——祂们也会忌惮不详的兆头。

    而四月,在任何位面都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时刻,就算是最虔诚的信徒也不免在精力与钱财上有所欠缺,所以除了弗罗,还没有哪位神祇在四月举行祭典。

    亚希尔的眼神闪烁了一会儿,然后他笑了起来:“一位高贵而美丽的神祇,”他说:“我可以将祂的尊名当做一个秘密吗,但我可以向无底深渊发誓,您将会在这个祭典中得到无上的荣耀与关爱,您不会有任何损失,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