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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他的话,带着对她无法消除的恨。
悦菱颤抖,睫毛之下,泪水几乎就要滴落。
然而,当她那柔软的嘴唇张开,吐出的却是两个字:“不是。”
瑜颜墨眼中的风暴更甚,然而,让悦菱觉得最为惊诧的是,他虽然死死抵着她,却是避开了她小腹的位置。
她察觉到了他盛怒之下的克制和忌讳。
就算他真的要失去理智,他其实还是记得,她怀有身孕。可是,他就不能暂时放弃他的感受吗?他就不能放过她,让她安静的生活吗?
就因为他想要得到她,他不能忍受她这样离开他,所以一秒钟的安宁也不愿意赐予她。非要踩着危险的边缘,冒着让她流产的风险,这样阴险地逼迫她。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恨着她,这样满是杀气的威胁,让悦菱几乎要瘫软。
她果真瘫软下去,如他所愿躺在他的手臂之中。
眼泪顺着她的太阳穴流入发梢,她有些麻木地盯着天花板,他有些担心和关切的面容,她已经看不见。
“没有,”她虽然哭泣,但字字清晰,“常雪从没有要挟过我,都是水木华堂……”
“你说谎!”他几乎是摇晃了她一下,他咬着牙,“常雪那种无耻的女人,值得你这样维护?你这样算什么?”他又是嫉恨又是讥讽地,“你以为你这样就算一个守信用的人了吗?你以为你遵守诺言,你就会值得尊重了吗?那种心术不正的人,你和她讲什么信誉,值得吗?你未免太天真了。”
悦菱冷冷地、带着一种荒凉的目光,看着瑜颜墨。
是的,他说得没错。
常雪是一个卑鄙的女人,让她不屑,让她痛恨。她用这么不耻的手段,逼迫她离开了他。
可是,就算这个人可恶,如常枫所说的那样其心可诛,但这依然不影响她与她之间的约定。她的条件是悦菱放弃瑜颜墨她就给药,而她最终同意了。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契约,瑜颜墨现在好好活着,她就不能反悔,不能背信弃义。
这和常雪的人品、心术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并不能因为她是一个小人,就不讲信用。如果她失信回到瑜颜墨身边,并不能用“不值得和小人讲信用”这种借口,掩饰她没有遵守信用的错误。
瑜颜墨的说法不过是在偷换概念,这种歪理,绕不晕永远知道土拨鼠在哪里的春卷小姐。
不能因为别人有多恶毒,别人有多讨厌,她就要不守信用,因而把自己也变成和对方一样低劣的人。如果因为憎恨失信,那么她和常雪这种人,又有什么区别?和她所厌恶的敌人,有什么不同?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蔑视别人的卑劣行径?
谁要嘲笑她傻,就让他尽情的去嘲笑吧!
她是一个渺小的女孩,但这并不影响她拥有信念。
所以,如果瑜颜墨要问她值得吗?她的回答是——
值得。
常雪并不值得,但是遵守信用这个品德值得。
“瑜大公子,如果你真的要知道答案。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昨天下午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千真万确。”心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碎裂,她的声音颤抖,但是话语清晰。
他的脸色也冷如寒冰。
“那么彻底离开水木华堂,我可以既往不咎。”她非要坚守她的说法,他也不再和她纠结。他只要达到他的目的即可。
但是悦菱摇头:“对不起,瑜大公子,这个我做不到。我的心里,只有小堂一个人而已。”
他终于放开了她,几乎是将她扔掷在了地上。
“好,”他起身,眼神似乎要将她洞穿,“那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见到他!”
说完这句话,他几乎是踉跄着快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月升在了海面上。
柳清叶在悦菱身边唤着她:“悦菱,起来吃药了。”
悦菱半睁着眼,在柳清叶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瑜颜墨走了以后,她就发了低烧,柳清叶倒说问题不大。但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也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处在什么危险之中。
她没有力气,靠在他的肩膀上,由他喂着吃下许多药。
“吃这么多,会对宝宝不好吗?”她问他。
“情绪波动太大,才会不好,”柳清叶解释,“你放心,我配的这些药,只会增强你的免疫力,让你的宝宝健康成长,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悦菱乖乖地咽下最后一粒药。
“你是正确的。”喂她喝下水之后,柳清叶突然开口。
悦菱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意思。
柳清叶握着水杯:“如果真的是常雪那个女人用颜墨的药逼你那样做,你刚才的做法,是正确的。颜墨这个人,也许是小时候的经历,让他的思想有时候很偏激。很长时间,他都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这也怪不得他,他要执掌那么大一个集团,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他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和犹豫。否则就会身首异处。”
“我讨厌那样的人。”悦菱靠到枕头上,柳清叶的药有奇效,她刚服下没几秒,觉得身体已经轻松了一些。
柳清叶揉了揉她的头,像长辈对孩子那样温柔:“但是,他对于你,却是无私的。我认识他十几年,第一次见他愿意突破自我防备,放下固有的执念,去真诚的对待一个人。所以,悦菱,就算你和他暂时分手,也不要因为时间和寂寞,而放弃了他。”
悦菱不说话。
现在的局面,她不知道,她和他的未来在哪里。
如果没有丢失救命的药,如果没有常雪来搅局,她并不知道,其实她与他之间,存在那么大的分歧。
“你们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对吗?”他握住了她的手,“你们都还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去等待感情的沉淀和自身的成熟,对吗?”
悦菱看着柳清叶的眼,他的神情,他的话语,像是能治愈心伤的良药。良久,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他笑了,令她如沐春风。
柳清叶看着悦菱。她真是一个非常纯净的孩子,瑜颜墨能遇到她,真是天大的福分。而且她很懂事,他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用一点睡眠的技巧,然而她却能轻易领悟。
“睡吧。”他说,抚上了她的双眼。
悦菱闭着眼,却小声地问:“医生舅舅,你不回去吗?”她仿佛听到他在地上铺东西的声音。
“我今晚上在这儿守着你。”他坐到地铺上,“你安心睡,什么都不用怕。”
她的情况还是有些不稳定,现在还没有过孕初的三个月,又接二连三地受刺激和受寒。这又在海上,正常人航海度洋也会多少不适。所以,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医生舅舅,”悦菱已经感到倦意来袭,“你真好……”
柳清叶拉上被子,笑得坦然:“对,我是一个好人。”
好人卡这种东西,如果是悦菱发给他的,那么他愿意接受。
清晨的时候,他顶着瑜颜墨杀死人的目光,带着她一起到货轮船头去看日出。这艘船上除了悦菱、柳清叶和瑜颜墨,其余都是KEN集团的员工。船上是迷宫一般的货舱。不过住宿等生活区域却如同豪华游轮一般,一应俱全。
早餐是柳清叶特意嘱咐厨房给她熬的龙虾蛋羹粥,配上些许水果和蔬菜沙拉。午餐是烤得焦脆恰到好处的小羊排,配以鲜榨的果汁。下午茶是熔岩巧克力和柚子蜜,一会儿还有酸酸的桑果雪芭……
悦菱的胃口很好,或许是吃了柳清叶的药,没有一点晕船的迹象。很多时候,她和柳清叶在娱乐室里,由他教她打桌球,或是玩百家乐等游戏。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似乎再没有受到之前事情的困扰。
瑜颜墨从昨天离开悦菱房间之后,就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几乎不再投过来。大多数时候,他躺在甲板地藤条沙发椅上,一直凝望着海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悦菱和柳清叶有时候过于亲热也视若无睹。
就这样,几天过去,相安无事。
“恭喜你,”在一个傍晚,柳清叶终于卷起地上的被子,“悦菱已经渡过孕前的危险期了,现在进入比较稳定的孕中期了。肚子要开始长起来了哦,”他递给她一管膏剂,“要开始防止妊辰纹,这个每天早晚都要擦抹在肚子上。大腿和屁屁也不要放过。”
柳清叶离开之后,她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好神奇,这里面,有个小宝宝在一天天成长呢。
“宝宝,你能听到妈妈说话吗?”晚上,她睡着之前,还在一直和宝宝说话,“你是长得像妈妈,还是爸比呢?对了……等你生下来,能不能告诉妈妈,你的爸比是谁呀?”
说完这句话,她又笑起来。
“开玩笑的啦,宝宝不要吓到了。妈妈会给你找一个好爸比的,一定会和妈妈一样爱你的。”
她自说自话着,慢慢沉入了睡眠,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窗户微微启开,窗帘背后,瑜颜墨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听到她匀称的呼吸声,这才轻轻开门,走了进去。
悦菱真是太单纯了。
她以为每晚上陪着自己的都是柳清叶,岂不知以瑜颜墨的个性,怎么会容忍另一个男人在自己女人房中过夜。
每晚上,等到她一入睡,他就会进来,把柳清叶赶走,自己睡到地上。
等天快了的时候,他会去把柳清叶换回来。
此刻,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熟睡中的眉眼。或许,他确实是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的。连柳清叶都能让她欢笑,他却总是让她伤痕累累。
“悦菱,”他俯身,去吻她的额头,小心地克制着自己的动作,不让自己吵醒了她,“告诉我,要怎么爱你……”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上,跪在她的身边,将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那里在三个月前,还是那么的平坦,现在却在孕育着一个生命,或许由他播下而发芽的种子。
“不管你的孩子是谁的,”他侧着脸,眼中带着迷恋的光泽,“我也会做他的父亲。”悦菱,我只要孩子的母亲是你就可以了。而且,我绝不会允许别人来做你孩子的爸比。
窗外似乎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带着窗帘也随风一颤。
瑜颜墨的瞳孔立刻放大。
他坐了起来,将悦菱身上的被子盖好。然后,冷冷地起身,刚朝门口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伸到被子里,摸到悦菱的手,然后将匕首放到了她的手中。
做完这些,他出房间,反锁了门。
他去敲柳清叶的门。
“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想到柳清叶早已经穿戴整齐:“听到了。”他把药剂一一装到了自制的麻醉枪之中,“要准备收网了吗?”
一向大大咧咧的柳医生,此刻眼中却闪着睿智沉冷的光。
他的目光和瑜颜墨的眼神相对,后者的眼神中有寒冰一般的肃杀。
“干完这一票。”柳清叶悄悄对瑜颜墨耳语,“再给我盖一所医院吧。”
或许是今晚上知道柳清叶不在房中的缘故,悦菱睡得稍稍有些不安稳,她翻了个身,只觉得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
“嗯?”她下意识地一伸手,竟然摸到了另一只手。
她一愣,梦醒了一半。先以为是柳医生的手,但随即就有不祥的预感。
这个男人的手,比普通亚洲男人的手更宽大,指节更长更硬朗。她细细地摸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要抬头看看。
这一抬头,她就惊得几乎喊叫起来。
离她只有咫尺的距离,是蓝逆鳞那张俊朗而冷酷的脸。
“你好,悦菱小姐。”他生硬地说。
“你、你好,”悦菱结结巴巴,蓝逆鳞的身上,无时不刻有股令人窒息的暴戾之气,“你,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里?”他反问。
悦菱没有点头,只是默认。
“偷潜入上来的。这几天都在货舱里躲躲藏藏,终于等到他不在你的房间里了。”
“他?”悦菱不傻,听出这个他不应该指的是柳清叶。
“没错,”蓝逆鳞低头,呼出的气就触到她的脸上,“每晚上,瑜颜墨都会守着你到天亮。所以,我今天才不得已,用了点小计,把他引开了。”
悦菱有些害怕,由沉睡累积起来的迟钝和安全感渐渐褪去。
“蓝少,你……你和瑜颜墨,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蓝逆鳞就那样俯瞰着她,身子隔她还有些许距离,气势却已经将她压得无法动弹:“这笔生意之前,原本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你作为当事人,应该比谁都清楚。“
为了逼迫瑜颜墨给lightning运货,启瞳抓走了悦菱。送到了纽约曼哈顿的公寓,在那里,绝陨爱上了她,并因为她的逃跑而跳楼。
启瞳无法控制情绪,去枪杀悦菱,惹怒瑜颜墨,送了他炸弹,炸毁了他的双手。
而常姐和绝陨,也被绑架,下落不明……
悦菱瑟瑟发抖,想要后退,然后每退一步,蓝逆鳞就更逼近一步,到最后背已经抵到了冰冷的墙。
她听着蓝逆鳞的“控诉”,却觉得有些可笑。
是的,绝陨跳楼是因她而起,可若不是蓝启瞳蛮不讲理抢走她。她根本就不会认识绝陨,更别提后面一连串的事件了。
“蓝少,”她眼中有讽刺,有洞察整个事态起始因果的理智,大于了她原本的恐惧,“这一切你都是始作俑者。是你强买强卖,也是你破坏游戏规则。凭什么要我为你的*买单?”
蓝逆鳞听到她这话,却并没有发怒,而是仔细端详着她。
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个女孩,并没有如之前被绑架时那么慌乱无助。她的语气和神态,都让他觉得非常熟悉。
“果然是水木华堂训练的一颗好棋子,”他用手指轻轻扳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与自己的目光对视,“这个倔强又冷静的样子,真是很有水木家的范儿啊。”
这种样子,甚至都不像是从水木华堂言传身教所学来的。她的神态配以她的面容,突然让他的心中一惊,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里升起。
“你和水木家是什么关系?”他突然狠狠皱起了眉。她的模样,已经跨过了水木华堂给他的印象,直接指向了水木家的幕后掌权者——水木罡。
是的,这个女孩很像水木罡。
往常几次见面,她都是那么柔弱又楚楚可怜的样子,所以她的相貌并没有让他有过多的注意。可是方才她那么冷静地与他对持,她的容貌,配以她的气质,突然就令人觉得,她才应该是水木家一脉相承的后辈。
她的纯正,胜过了从小被水木罡悉心培养的水木华堂。
他的问话让悦菱有些错愕。除了水木华堂和水木雅,她不知道任何水木家的人,她不明白蓝逆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蓝逆鳞已经放下了他的手,他的脸上,按捺着发现了什么宝藏的神光与激动。
“你说你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他问她。
悦菱茫然地一点头,她的面容,已经恢复到从前那种平凡安静的样子了。但蓝逆鳞已经将她方才那种不卑不亢、傲骨铮铮的模样记了下来。
“水木华堂平时是怎么对待你的?或者他是怎么称呼你?”他紧接着问。
悦菱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她没有什么戒心,随口答道:“小堂,他对我很好,像家人一样……他叫我……悦菱宝宝啊。”
她不懂为什么蓝逆鳞突然要问这些。
“家人……宝宝……”蓝逆鳞低头。
太巧合了,太意外了。他前不久听说,水木家失散多年的千金找到了。这个消息,只是让他有些关注水木华堂会采取什么行动。
不过水木华堂,面对一个长相丑陋且会威胁自己继承权的水木家千金,却和往常一样忠心耿耿。
原来,原来玄机在这里。
他又抬头,注视着悦菱,眼神似乎要燃烧起来。
是水木华堂换掉了水木家真正的千金吗?眼前的这个女孩,才是真正的,水木家的继承人吗?
是,一定是。
蓝逆鳞了解水木华堂,两人多年来的合作令他相当熟悉这个恶魔的做事手腕。
“原来是这样。”他突然举起双手,捧住了悦菱的脸,再一次端详着她。每多看一眼,就更加肯定他的猜想。
悦菱不明白蓝逆鳞在做什么。
今晚上,是她第一次见他没有戴墨镜。近看之下,他的五官是非常完美英挺的,眼眸深邃立体,不太像亚洲人,反而带着欧洲美男子的特征。
说起来,蓝家三个兄弟,长相都不是很相似。
不过,都有一点混血儿的特征。之前,悦菱看到蓝启瞳的时候就发现了。蓝启瞳并不是什么超级大帅哥,他的鼻眼脸型如果拆开,都没有特别的精致,但搭配在一起,就是有种说不出的美感。说话动作时,更体现他组合的完美。别人做出来很丑很讨人厌的表情,在他脸上就变成了一种艺术美学。
这种先天样貌的优势,就是混血儿最显著的特征。
“你一定要成为我的弟媳。”他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启瞳还有绝陨一起生活。同时嫁给他们俩,我想他们俩都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