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饮鸩止渴

吴老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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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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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吴三桂曾经与鳌拜有过两次jiā手,第一次是大明崇祯八年的松锦大战,第二次是崇祯八年的密云大战,结果两次都是吴三桂完败,尤其是松锦大战,吴三桂干脆是单骑逃回宁远城,真正的全军覆没,输得不能再输,败得不能再败。

    当然了,这两次惨败的责任也不能完全推到吴三桂老汉jiān头上,松锦那次是洪承畴脑袋ōu风,重前权轻后备,在明军野战不如建奴的情况下仍然全军押上,建奴军队乘机迂回穿ā至明军后方,切断了明军粮道与归路,这才导致了明军全军覆没,吴老汉jiān身为执行者当然不能承担这个决策失误的罪责。密云那一次则是明军主帅范志完胆怯畏战,不敢派遣援军,让吴老汉jiān在前方孤军奋战。十三岁就闯阵救父、成名还在鳌拜之前的吴老汉jiān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遇上猪一样的战友也是徒叹奈何,输得理所当然。

    原因归原因,输了就是输了,再怎么找借口也无法消除心理yīn影,就连吴老汉jiān本人在私底下也承认,自己对螨清老将鳌拜还是有一定畏惧情绪的。所以在卢胖子提出敌入黔决战方略,还有吴老汉jiān麾下的四大智囊一致表示赞同后,吴老汉jiān也立马决定了采取这个战略,溯其原因,也和吴老汉jiān对鳌拜颇为畏惧有着很大关系。

    时隔近三十年后,螨清康麻子十一年的这次贵州决战,吴老汉jiān麾下的军队已经不是当年的明军,鳌拜麾下的螨清军队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建奴军队了。

    当年吴老汉jiān麾下的关宁军队,军内腐败指数高得令人发指,士气沮丧低落得也足以让人触目惊心,兵无战心,将无斗志,文官爱钱,武将怕死,真正能够打仗的其实也就是吴老汉jiān的几千亲兵家奴。而鳌拜麾下的建奴军队光脚不怕穿鞋的,士卒不是天残暴狠毒的nv真蛮夷,就是卖国求荣没有退路的铁杆汉jiān,士气高昂,斗志昂扬,与吴老汉jiān麾下的明军将士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形成了绝对的压倒优势。

    而现在呢,吴老汉jiān麾下的云贵军队为了保卫八旗福寿膏暴利而战,同时鉴于吴老汉jiān采取家族手段治军,重要将领不是吴老汉jiān的子侄孙婿就是亲信死党,吴老汉jiān一旦倒台,这些人个个都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其中就包括咱们可怜的卢一峰卢三好卢胖子,为了身家命与个人利益而战,士气斗志自然远非当年的明朝军队可比。

    就好象掉个了一样,鳌拜麾下的螨清军队人数虽众,但重要将领大都各怀异心,士卒大都腐化堕落,消极畏战,螨清军队的骨干核心满狗士兵更是被入关后的优越生活蜕化了爪牙,磨光了斗志,贪恋铁杆庄稼带来的花天酒地生活,惦记压榨剥削华夏各族百姓得来的金银珠宝,还能象当年一样英勇作战,奋勇杀敌吗?

    此长彼消,长的是吴老汉jiān麾下的云贵将士,消的是鳌拜麾下的螨清八旗,鳌拜还能象当年那样把吴老汉jiān杀得片甲不留,吴老汉jiān还会重蹈当年覆辙,单骑逃回云南吗?吴老汉jiān自己说不准,鳌拜自度也更没这个把握。

    站在贵阳城楼之上,用望远镜环视清军大营,看到清军士兵慢腾腾的扎营立寨,有气无力的吆喝喊号,死气沉沉的奔跑训练,鳌拜难免益发的忧心忡忡——决战还没开打,仅仅是在贵州崎岖的山道上行军千里,之前在湖广边境上通过严格训练和严肃军纪鼓舞起来的士气就衰落成了这样,到了战场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关键时刻,清军主力还能有多少军队保持战斗力和高昂士气,鳌拜自己可真说不准了。

    “岳乐,图海,杰书,喇布。”仔细盘算片刻后,鳌拜喊出了四个重要副手的名字。岳乐和图海等四将一起上前,抱拳答应侯命,鳌拜又命令道:“传令下去,严令重申老夫七当斩军令,军营之中再有旗举不整、按期不至者,无论是谁,一律重惩不赦!”

    “得令。”岳乐和图海等四将答应,一起下去传达命令,重新严肃军纪。而这几人走后,已经在鳌拜幕府之中出任供奉的周培公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恩相,严肃军纪固然可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昂扬斗志,但是学生认为见效太慢。眼下大战在即,如果再不想个办法把士气斗志加倍鼓舞起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该不会是又想说,让老夫取消劫掠民财者斩这一条吧?”鳌拜冷冷问道。

    “恩相已有严令,学生当然不敢。”周培公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学生只是觉得,既然恩相爱民如子,不肯纵兵欺凌云贵百姓,那恩相何不在平西王府藩众身上和八旗福寿膏上做点文章,让将士们有点盼头。”

    鳌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详细说来听听,如何在这两点上做文章?”

    “谢恩相。”周培公大喜,赶紧打起十二分jīng神,卖道:“不知恩相注意到了没有,我大清军队的骨干核心八旗将士,现在都已经是双枪不离其手,一手拿杀敌长枪火枪,一手拿八旗福寿膏烟枪。因为恩相封锁云贵,云贵去年所产的八旗福寿膏无法外销,中原大地上八旗福寿膏价格飞涨,不少八旗将士都已经断了粮,为此还闹出过几次动着恩相行军法杀了二三十人。”

    “学生认为,既然大清将士们如此喜爱八旗福寿膏,吴三桂逆贼手中又有大批此物,恩相何不下一道命令,破贼之后,吴逆手中的八旗福寿膏任由八旗将士享用均分?无须上jiā将帅国库?这么一来,我们大清军队的核心骨干八旗将士们,士气不就立即昂扬起来了?”

    鳌拜沉默,许久才勉强说道:“算是一个主意吧,接着说。”

    “谢恩相,那学生就接着说了。”周培公更是欢喜,赶紧又说道:“恩相,据学生所知,吴三桂逆贼的军队藩众自打立足云贵十余年来,年年生儿育nv,目前人口繁衍已达七十余万,吴三桂老贼的军队士卒也绝大部分由这些藩府子弟构成。既然如此,恩相何不再下一道命令,我大清将士每在战场之上杀敌之人,被杀这个吴逆贼军的世族妻子儿nv,连同田地家产,都赏与我军这个杀敌士兵,这么一来,不就是连普通绿营的士兵士气斗志也鼓舞起来了?”

    说到这,周培公顿了一顿,偷看一眼鳌拜满脸粗硬胡子的凶神恶煞面孔,又小心翼翼补充道:“除此之外,恩相还可传令贼军,贼军之中,举凡又投降反正者,都可保全妻nv田产,还可以起到离间敌军和涣散敌军士气的效果,岂不两全其美?”

    “另外,学生觉得,恩相还可以让人在我大清主力军中宣扬,就说吴三桂老贼数年来垄断八旗福寿膏暴利,已经积攒下了数千万两纹银的巨额财富,破贼之后,这笔财富一半上jiā国库,一半由我军将士均分,同样可以起到鼓舞士气……,昂扬……斗……志,……的效果……。”

    越到后来,周培公说得越是小声——因为越到后来,鳌拜本就恐怖的丑陋脸庞表情已经越是难看,吓得周培公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惹火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真的砍下了自己的脑袋,那自己可真是太冤太冤了。

    周培公这次还真误会鳌拜了,鳌拜这会并不是愤怒于他的歹毒建议,而是已经在大大心动,只是顾忌先例一开,将来军纪势必难以约束,不利于螨清朝廷将来的平定云贵人心,恢复云贵经济,继而影响到鳌拜将来对云贵土司的改土归流,后患无穷,所以才迟迟不敢下定决心,采纳这个肯定能够奏效的饮鸩止渴建议。

    犹豫难决的时候,鳌拜之前那道命令已经层层传递到了军中,不少慢腾腾扎营立寨的清军士兵都在军官的皮鞭马鞭快了起来,军队训练口号声也整齐和响亮了一些,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效果不大,始终没有出现鳌拜所希望的那种效果。看到如此情景,又考虑到决战在即,鳌拜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嘶哑着嗓子说道:“你去给岳乐和图海他们传令吧,把你的建议告诉他们,就说老夫同意了,让他们商量了看着办!”

    “谢恩相采纳!”周培公长松了一口气,欣喜若狂的跪地答应,又欢天喜地的跑下城楼传令去了,留下鳌拜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城楼之上,闭目沉思。而转下城墙的时候,周培公无意中又看到了鳌拜那孤独的魁梧身影,不由暗暗唾了一口,心道:“呸!废物!我们大清将士当年如果不是靠着抢钱抢粮抢nv人的狠劲,能有今天的定鼎中原?打仗的时候还要约束军纪,不许虏掠,你以为你是孔老二?!呸!”

    还别说,周培公的这些建议虽然不讨鳌拜喜欢,但是包括岳乐在内的螨清将领却没有一个反对,全都是高举双手赞成——毕竟,这么做不仅能够有效鼓舞士气,对他们也是好处多多。仔细商量之后,岳乐和图海等人很快制定了几条新的奖惩措施,向十八万螨清军队公布,又让工匠加紧印刷传单布告,准备用于对敌宣传,借以打击吴军士气,动摇吴军军心。

    螨清军队的新军令具体是这样的,第一条,攻破吴军之后,平西王府囤积的八旗福寿膏任由清军所得者所有,无须上jiā,个人所得归个人,整体所得由该支军队均分,无需上jiā一两一钱。

    第二条,在两军战场之上,清军士兵每杀死一个吴军士卒,凭人头可获该吴军士兵的全部家产田地,该吴军士兵的妻子儿nv也全部赏给这个清军士兵为奴。在战场上杀死吴军将领,也可以获得该名吴军将领的全部家产田地,还有该名吴军将领的妻子儿nv,以及丫鬟仆人。

    第三条,攻破五华山后,平西王府之中库藏的金银珠宝一半上jiā国库,一半由螨清军队均分,王府里的nv人仆人,也全部由俘获者所得。——另外图海、岳乐和杰书等人还再三强调,吴三桂老贼这几年凭着八旗福寿膏暴利,已经赚到了超过四千万两纹银的巨款,平均下来,每个清军士兵都可以获得百两以上的纹银!

    新军令颁布,死气沉沉的螨清军营之中,顿时到处都是一片兴奋鼓噪之声,有的清兵惊叹不已,有的清兵啧啧称羡,更多的是攘臂雀跃,大呼:“踹了狗日的吴三桂老窝,把金子银子nv人全抢回来!”

    喊得最大声的是满州镶黄旗甲喇章京路什,这条年过七十还要坚持上阵的螨清老狗带着一大帮儿孙到处大喊,“杀!杀!杀!杀蛮子!把蛮子的nv人全抢回来!一个弟兄分三个蛮子nv人!老子今年七十三了,至少要分五个十三岁的蛮子nv人!天天晚上给老子捂被窝!”

    “老将军,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一天晚上五个,撑得住不?”无数螨清士兵大声笑追问。

    “怎么撑不住?”路什老狗大吼,“别说一天晚上五个,就是十个也没问题!”

    末了,路什又一把揪住自己的孙子麒延,吼叫道:“小崽子,给老子记住!如果你爷爷死在战场上,下葬的时候,记得给老子抓五个十三岁的蛮子nv人,钉在老子棺材里一起埋了,让她们到yīn曹地府服侍老子!”麒延大声答应,话还没没有说完,周围的螨清士兵已经笑成了一团,士气大为高涨。

    (注:路什老狗非虚构,史实人物,历史上三藩之中年过古稀仍坚持领兵作战,以喜欢残杀汉人士兵闻名,后死于庭湖九马嘴,被吴军士兵分尸。)

    螨清军队的士气总算是鼓舞起来了,鳌拜在城楼上看到,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暗暗心道:“军纪易放难收,这样的饮鸩止渴,就算是打赢了这一仗,这云贵两省也非得变成一片废墟。要是这一仗不幸……,云贵将士报复起来,我们满人可就……,唉。”

    再怎么担心也没用了,开弓没有回头的箭,事情到了这一步,鳌拜也只能咬着牙齿坚持下去,同时鉴于贵州道路艰难,粮草转运不便,鳌拜也不敢在贵阳久呆。经过三天时间休整,康麻子十一年六月初二这天,鳌拜终于还是下令拔营起兵,仅留万余军队在贵阳粮仓驻守,余下十七万大军全线南下,向着吴三桂军主力驻守已久的安顺挺进。

    十七万大军挺进的队伍何等雄壮,相对开阔的贵阳至安顺大路上,打着各è旗帜的螨清军队就象一条五彩斑斓的巨蟒,又象一条受到剧毒化工重污染的毒水洪流,连绵数十里,浩而又缓慢的向南翻腾流淌,所到之处,天地为之变河流为之阻塞,气势令人胆战,也令人窒息。

    大战尚未展开,前哨战已经打响,为了侦察敌情和反侦察,螨清军队和吴三桂军队都派出大量的jīng锐骑兵充当斥候,在安顺盆地北侧的丘陵树林中展开侦察和反侦察大战,追逐厮杀,埋伏反埋伏,仅螨清军队出动的第一天,就有数以百计的双方将士葬身沙场。也就在这时候,卢胖子果断求见吴三桂老汉jiān,向之提出让曲靖绿营全军出动,补充进斥候队伍侦察敌情。

    靠着曲靖民间种植八旗福寿膏的特权,曲靖绿营的战斗力在吴三桂军中虽然不是最高的,却都装备了只有吴军jīng锐才能装备的战马,天生就具有斥候优势,另外卢胖子还有一支为数大约三百、最为擅长山地作战的猓猓兵——卢胖子的拜把子兄弟沾益土知州安世显提供的苗彝士兵。所以吴老汉jiān很爽快就答应了卢胖子的请求,让曲靖绿营补充进了斥候军队,在卢胖子表弟秦勇和心腹李天植的率领下与清军斥候展开前哨战。

    面对卢胖子这个自做主张的请求,秦勇倒是不说什么,老老实实领命出战,老军务李天植却有些不满,私下里对卢胖子说道:“卢兄弟,你怎么这么傻?虽然咱们一直都很注重斥候训练,可是斥候战是散兵作战,互相之间很难救援,兵力损失最是严重。要是损失过大,到了两军决战的时候,别人借口我们损失过大把我们调往后方,我们还拿什么抢功劳?”

    “李大哥,这道理我还能不懂?”卢胖子jiān笑答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就是要找借口在决战的时候退到后方,等到了两军决出胜负以后,就该咱们大展身手,建立奇功了。”

    “什么意思?”李天植满头的雾水,疑惑问道:“别人都把仗打完了,咱们去收收俘虏,追杀一下敌人的散兵游勇,能有多少功劳?”

    “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卢胖子果断摇头,缓缓说道:“这次会战,鳌拜是被小麻子bī着打的,对我们的真正军力根本一无所知,满狗只知己而不知彼,我军知彼又知己,我军必胜!但我军虽胜,却未必能全歼敌军,倘若我们能够突出奇兵,把大部分满狗军队堵在贵州腹地,那么这个功劳,绝不亚于正面破敌!”

    李天植到底是老军务,虽不象卢胖子这么天生不良打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可是得到卢胖子的这些提示之后,李天植终于还是明白了卢胖子的恶毒用心,惊喜说道:“原来卢兄弟是这打算,我总算明白了,难怪上次卢兄弟你坚持要带孔凡林……。”

    “嘘,天机不可泄露。”卢胖子赶紧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jiān笑道:“千万要保密,这事如果泄露了,那咱们的这份大功劳,可就有的是人去抢了。这几天我要帮着王爷署理军机,军队你多些心,带着弟兄们多见一些血,为将来的血战做好准备。不要怕伤亡,没见过血的军队绝对成不了jīng锐,将来,咱们有的是预备兵力可以补充!”

    “明白了,卢兄弟深谋远虑,远在常人之上。”李天植恍然大悟,无比钦佩的向卢胖子拱手说道:“愚兄现在益发相信,愚兄当年离开平南王府投奔卢兄弟,是生平最为正确的选择,卢兄弟将来的光辉前程,必然远在平南王府之上!”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