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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的鼓乐之声渐渐远去, 萧澜终于离开了冕京。
入夜,乌云笼罩了城区,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我倚在窗边,见七弟与萧煜从城门方向归来,便下了楼去。
晚宴期间, 我与他二人仔细讨论了一番今后的计划,手里握有的兵力各自如何安排, 筹谋得甚为仔细。我三人虽各怀心思, 但他二人暂时肯听我指令拧成一股绳,许多事就好办了。
正在商谈之际, 便听亲王家令忽然来报,说是太子登门拜访。
萧独来的如此”及时”, 令我有些吃惊。太子来了,亲王按礼自然不能拒迎, 我想躲起来, 转念又觉戴了人皮-面具,实在没有必要,也想看看萧独突然来是想做什么。因着本来就是家仆打扮,我便与那些候在一边的家仆们站在了一起, 低眉顺眼的捧着餐具。
随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便见萧独随着亲王家令进了宴厅。
”参见太子殿下。”
七弟起身行礼, 萧煜因双腿不便,只能坐着,显得有些轻慢:“太子忽然造访, 臣真是受宠若惊啊。来人,快请太子上坐。”
萧独坐了下来,他没刻意端着架子,但因身着正装礼服,显得威仪十足,一落座,七弟与萧煜二人的腰背都明显挺直了。
“皇长兄和七叔与我都是一家人,何必与我如此见外。”
萧独笑了一笑,垂眸盯着桌上的菜肴,面色却不善。
“太子请用餐。”萧煜做了个请的手势,命家仆递给萧独一双筷子,“不知……太子来臣府上,是因何事?”
萧独执了筷子,却不去夹菜,“不是什么大事,我昨晚听说皇兄要在府上修建神庙,请了李修来监工,心下好奇,想来看上一看。”
萧煜笑道:“此事尚在商议,神庙还未动工。太子消息倒灵。”
我有些不安起来,萧独过来,会否是知晓尚方宝剑被李修带来了?
不过,在萧煜府上,他想要拿到尚方宝剑,没那么容易。
“不知皇兄将神庙地址选在府中何处?我有意在东宫效仿,想参考一下,可否看上一眼?”
又听萧独如此说,我更加紧张,这狼崽子是属狼的,很多方面都敏锐得超乎常人,万一给他找到尚方宝剑当如何是好?我当下走上前去,挨个斟酒,走到萧独身旁,故意将酒洒在他身上,而后立刻伏下身去磕了磕头,细声细气的连声请恕。
“呀,太子衣服弄脏了,都是臣的家仆,笨手笨脚的。”萧煜见状,忙道,“来人,还不快带太子去更衣。”
“不必。”萧独却坐着不动,反倒朝我瞥来,我给他看得一阵发毛,见他指了指我,“你,过来给我擦擦。”
我点点头,接了干净帕子,跪着挪到他身边。想起上次因手被识破之事,我将手缩在袖中,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身上的酒水。我不敢与他对视,却觉他在盯着我看,目光像灼穿了我的□□。
嗅到他身上那股麝香味,折磨了我一天的焦渴感更为强烈了。
我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却想起他上次说我身上有股特别的气味,我这才猛然醒觉他是靠鼻子认人,忙低头退下。来到隐蔽处,我便立即传来白厉,命他转移尚方宝剑,另寻个安全之处藏起。
白厉才走,我就见萧独随萧煜出来,一行人穿过走廊,往那准备修建神庙的林苑方向去。萧煜和七弟都不知我在这亲王府上藏了什么,不知拖延时间,我恐他们比白厉早到,便只好也一并跟去。
我紧随萧煜身侧,给他一个劲的使眼色,萧煜察觉什么,抬手命身后推轮椅的家仆停下。见我微微颌首,他便心领神会,将萧独引向了另一边的林苑,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便是皇兄准备修建神庙的地方?确是块宝地。”
进了林苑,萧独便四下张望起来,像在寻觅什么。
——果然是有备而来,还好我反应及时。
萧煜哂道:“太子谬赞,怎么样的宝地,都比不上东宫呀。”
他这话说得不阴不阳,气氛一下便不对起来。
萧独笑得玩味:“皇兄改日来东宫坐坐?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太子倒是重情重义。”
“那是自然,我虽不是俪妃亲生,却是俪妃养大,与皇兄共同仰赖一母照拂,少时也多亏了皇兄,对我这个弟弟爱护有加。”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任谁都听得出来是讽刺,萧煜一阵沉默,想是不知如何接话,却是七弟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臣看,天要下雨,太子与煜亲王还是不要站在这里的好。”
萧煜却不动:“七叔可否回避一下?我有话想与太子说。其他人也都退下。”
我不好站在那儿,便假意离开,又偷偷折了回去。
“明人不说暗话,臣,知晓太子对臣怀怨在心,但如今皇上北巡,外敌虎视眈眈,太子身兼监国大任,臣则负司徒之职,有监督辅佐之重责,又与太子殿下分掌御林军,太子即便想除臣而后快,也要三思而后行,万莫冲动行事,要以大局为重。”
我暗暗惊异于萧煜竟将话说得如此赤-裸。
对于萧独来说,这是警告,亦是挑衅。这萧煜,真是不嫌事大。
“煜亲王这是在威胁本王?”萧独笑了,黑暗中,他的声音是我未曾听过的冷戾,“若煜亲王不轻举妄动,本王也不会冲动行事。煜亲王既知我是太子,父皇不在,我就为君,你为臣。是臣,就得有个臣子的样子,不要以下犯上,更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萧煜也笑了,满满的讥嘲:“臣……遵命。太子今夜上门,不会就是为了对臣说这个罢?还是当真为了臣在府中修建神庙而来?”
“实不相瞒,本王是来寻一个人,和一件物事的。”我一惊,抬眼见萧独弯下腰,扶住萧煜的轮椅靠背,“皇兄知晓在哪里么?”
我脚下僵住,望了望四周。
这是亲王府,萧煜的身份摆在这儿,萧独怎么说也不能明着抢人。
半晌,我听萧煜笑道:“太子说什么?臣听不懂。”
“本王不想与你起争端,但皇兄若执意装傻,本王就为难了……”
“太子可真把臣搞糊涂了。这是臣的府邸,臣怎么不知道,来了什么人,又多了什么物件?”
“皇兄,人你留不得,东西你也留不得,留了,要惹祸上身的。”萧独压低声音,我却听得一清二楚,“是我的,就是我的。”
“若臣,执意要争呢?东西,臣倒不清楚,这人么,却非池中之物,留不住的。”
“那我们拭目以待?”萧独直起身来,“皇兄,好自为之。”
我在一旁听他二人对话,只觉暗流汹涌,硝烟滚滚,只觉心绪起伏不定,见萧独走出林苑,便往暗处退了退,但见他刚到走廊,身子竟歪了一歪,倒了下去。我不禁愕然,想起上次萧煜交给我榲肭的事,担心是萧煜在酒席上下了毒,疾步走去察看。萧独被一个家仆翻过来,他一咳,嘴角淌出一缕血,真像是中毒之兆。
“快扶太子进屋,传太医过来看看。”
听见萧煜声音,我心下生起一股无名怒火,搭了把手,将萧独扶到一间卧房中。不多时,太医便已赶来,我恐萧煜指使太医对萧独下毒手,便守在房内。而太医只是把了把脉,并未对他施针或行其他救治之法,只道并无大碍,是心焦气燥,上火所致。
我不放心,待太医离开,又走近,亲自替他把了把脉。
俗话说,久病成医,我这几年也算对医术略通了一二,萧独脉相平稳,的确不像是中毒了。近看,我才注意到他脸色潮红,摸了摸他额头,竟果然烧得滚烫——心焦气燥,莫非是急成这样的?
我暗暗好笑,瞟到他唇角还在渗血,喉头一紧。
鬼使神差的,我低下头,嗅了一下他的嘴。顿时,像有千万只馋虫在体内骚动,终是熬不住,我伸舌,舔了一下。
萧独动也不动,呼吸也未有变化。
我舔净他唇角渗出的血,还觉不够,他口里血味甚浓,诱得我掰开他唇齿,将舌往里探去,勾到他舌尖,轻轻咬破。鲜血入喉,竟似美酒穿肠,我一时有些迷糊了,浑身燥热不堪,伏到萧独身上,竟只想脱下衣物,与他共赴**,连门被推开也浑然不觉。
直到背后响起嘎吱一声,我才如梦初醒。
我回头,见萧煜惊愕地瞧着我:“皇叔,你……”
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推出门外,萧煜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皇叔,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相思蛊?”